回到家，保姆正在张罗晚饭，见童昕进屋，连忙切了份水果摆在桌上。
“童小姐，您歇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了。”保姆笑着说道。
童昕扯了扯嘴角，当做笑着回应。
这一天整个人都是乱哄哄的，她也不知道此刻用什么表情合适。
等佟继东回到家，童昕还坐在沙发上发呆，桌上的水果一块都没动。
“魂丢了？”佟继东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立马出来一个红印子。
童昕回过神，有些埋怨地扫了他一眼。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两人之间有很多隔阂和矛盾，明明他们不该是这种相处模式。
“放他们走。”童昕两手交搓，心情有点沉重。
“好。”佟继东的回应出奇地快，让童昕有种只要她现在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的错觉。
“一码归一码，孩子的事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但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奇迹也是一样……你还年轻，别放弃，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童昕觉得她是该跟佟继东好好聊聊，不提那些过往地好好聊一聊。
“我执意要留下那个孩子，不光是因为那是我唯一一次做父亲的机会，还因为你。”佟继东掏出烟盒准备抽烟，但转瞬又放回了兜中。
“因为你”三个字，让童昕的心底猛地一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胸腔向四肢百骸漫开，她无法躲闪，也不想面对。
“童佟两家的恩怨，我想在那个孩子身上终结。”佟继东认真凝视着童昕。
那双深邃瞳眸仿佛深不见底，不管童昕怎么看，如何窥探，都看不透里头的任何情绪。
“那是仇恨的化身，怎么可能终结恩怨？”童昕觉得荒谬，但佟继东表情依旧一本正经。
“你以前不是说过，孩子是希望，是新生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童昕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现在孩子已经没了，说这些都没用了，休息吧。”佟继东眉头有些微拧，这个话题，他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晚餐时间，桌上的气氛非常沉闷。
保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待他们吃完后，匆匆收了碗筷，快速清洗干净便进了客房。
童昕刚进房间，便听到浴室里有动静。
“进来给我擦背。”浴室门只是半掩，佟继东早看到童昕进了房。
童昕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进去。
佟继东躺在浴缸中，神情怡然自得，一点儿都不像心里有事。
可童昕明白，他心底揣着的事，比自己多得要多。
见童昕站在门口不动，佟继东直接对她挥了挥手：“过来。”
童昕咬了咬下唇，她实在是摸不懂这个男人的想法。
她走过去，拿上了沾着泡沫的浴球，抚上了佟继东的后背。
他背上有很多伤痕，这是两人重逢后，童昕第一次如此仔细看他的身体。
曾经光滑平整的肌肤，已经变得伤痕累累。
不大的面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些刀痕，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甚至还有像蜈蚣一样的狰狞伤痕。
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六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者是，六年前的那场酷刑，到底有多残忍？
童昕的心脏有些发紧，握着浴球的手变得无力。
“怎么那么多伤？”她拿着浴球轻抚那些伤口，轻飘飘问道。
她不觉得自己话语中有怜惜和同情的成分，就凭他们童佟两家的恩怨，就凭他对童家做过的一切，她也不会圣母地同情这个男人。
但伤口密密麻麻，真的很多。
如果这一切都是六年前那场酷刑来带的永恒痕迹，那佟继东对童家做的一切似乎都情有可原。
童昕眼皮一跳，发现自己的心绪已经不受控制。
她到底，还是在替他换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