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换个地方……去书院教这种东西？
慕渊清朗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书院不是那些求学的书生们专门读书的地方吗？虽然他以前也没去过几次书院，却也知道书院传授的都是那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和他打算要教的那些东西好像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吧？
温姑娘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
慕渊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温棠却也能看出来他眼中的不解。
见慕渊这种反应, 温棠一点没觉得丧气, 反倒是对这个突然灵机一动冒出来的想法越发有了几分信心。
试想古往今来, 历史上何曾有过这样的书院？如果书院能够起死回生, 云川书院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传授各类有用的谋生技能、不仅仅拘泥于教四书五经的“新式书院”, 要是书院能够顺利地发展下去, 不仅能够帮助到许多需要帮助的人，说不定未来还有机会青史留名，想想还有点让人期待呐。
到时候，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商人之女，说不定还能因为资助创立了这样的一家“奇怪”的书院, 留下一点传奇的故事什么的。
当然, 温棠做这件事情的初衷并不为了虚名，但如果花钱做好事的同时、能够收获好名声这种东西, 谁又会嫌弃这种附赠的回报呢？
温棠弯起唇角, 眸中染上笑意，虽然说这一切目前还只是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但是只要认真的去做、也未必不可能实现。这件事情还是得跟陶山长商量商量，万一陶山长不同意她的这个方法, 不愿意让书院加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她想得再多也只是白想而已。
既然打定了主意, 温棠也没有多纠结，先把这个想法跟顾云瑶还有慕渊说了一遍、打算跟两人先初步讨论一下，准备的充分一些再去云川书院找陶山长谈这件事。
毕竟顾云瑶出身书香门第, 对书院这种东西的了解应该比她要深，参考一下她的意见总是没错的。至于慕渊，如果这个想法实行了，慕渊的这个“木工课”应该会成为云川书院增加的第一个“新课程”先看看效果，所以温棠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我打算在资助云川书院的同时，书院除了正常的教书之外，可以另外开设一些其他类别的课程，比如“木工”、“刺绣”这一类实用一些的课程，即使有些人付不起太高的价格，也可以先签了契书入学，学习期间或是学成之后以工抵债，慢慢地书院也会有一部分自己的盈利，不至于全部要靠投钱资助，也许这样过上几年之后书院就可以不需要太多的资助了……”
温棠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就见顾云瑶和慕渊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温棠轻咳了一声，指腹无意识地蹭着扶手上的木质纹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盯着她，难道说她这个想法真的有这么奇怪？她觉得还好啊，学习读书是学，学习其他东西也是学嘛，就像她爹以前做生意也得学，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是谁生来就会的，都少不了学习的过程。
只不过，以前大家是徒弟私下里拜师跟着师傅学，现在她是打算将这件事移到书院之中，其实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顾云瑶最先反应过来，她的目光在温棠身上停留了一瞬，清丽的眼眸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最开始的震惊过后，现在顾云瑶的心中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敬佩。先前温棠在马车上开口提出打算给书院捐款的时候，顾云瑶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在认清这是个无底洞之后就会放弃这个念头。但是没想到，温棠不仅没有打算放弃，反而开始琢磨新的方法来挽救书院。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情，明明可以独善其身、置之度外，却偏偏不愿放弃，想方设法也要帮助书院度过难关。
顾云瑶早就知道，这个救了她的少女有颗柔软善良的心，再一次见到她这般倾尽一切去帮助旁人，顾云瑶心中依旧忍不住动容。虽然这个想法似乎有些离奇了些，但只要是温棠决定好去做的事情，那么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她。
顾云瑶清冷的面孔染上柔和的笑，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这种书院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虽然奇怪了些，但听起来也有可行之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温妹妹尽管开口就是。”
顾云瑶先前之所以阻止温棠，是因为书院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额外的盈利，她担心温棠会赔进去太多钱。但不得不说，温棠现在提出的以工抵债的方法，的确可以巧妙地解决一部分问题。而且如果将来经营的好，有富余的盈利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
温棠听到她这么说，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慕渊和顾云瑶一样，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因为突然听到这个太过惊讶，所以才愣了一下。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收徒，所以现在换个地方倒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一想到要去书院授课当“夫子”，慕渊莫名地觉得自己肩上责任仿佛突然变重了许多。
见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温棠定下心来，又跟他们商量了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说暂时开设太多的课程会不会太杂了点，是不是先拿慕渊的“木工课”试试看效果怎么样，还有课程设置时间和招生人数的问题，以保证人人都能学有所成……
当然，此时正在认真讨论的几人并未想到，因为温棠这个“一时冲动”的想法，现在还破败到即将倒闭的云川书院，在未来的很多年里，因“人才济济、桃李满天下”而一直蝉联着江南第一院的宝座；顾云瑶这位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夫子也成了后世称道的传奇；慕渊更是凭借着制出的惊艳奇物名满天下、无数人前赴后拥至云川书院，只为了拜他为师……
————
云川书院。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管家指指点点着前面破落的院落屋舍，摇了摇头，“陶山长，就你们书院的这些房子，维修起来都不知道要贴进去多少钱。”
陶山长面色沉闷，咳嗽了一阵，这书院的确破了些，陶山长对于这种谈生意的事情确实不怎么擅长，不过还是有些为难地开了口，“孙老爷开的价格实在低了些，这书院当初光是置办下来就已经花了一千多两，您看能不能再多一些？”
当年地价还要便宜得多，陶山长原以为至少能卖个一千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好还清书院那些欠债。
“陶山长，您也说是当初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孙管家叹道，“这还是看在我家公子的面子上，我们家老爷才愿意出五百两来买，已经算是高价了，要是换了别人来买，指不定连四百两都不愿意出……”
陶山长眉头沉沉，孙管家这话说的也不算错，这段时间外面一直有云川书院后山闹鬼的传闻，以至于来看的人以此为借口嫌晦气、压价都压的很低，孙家的确还算是开价高的。
孙运聪跟在一边，跟孙管家打了个眼色，适时地上前一步，打圆场道，“孙管家，陶山长也不容易，这样吧，再加一百两，六百两。要是父亲那儿不同意这个价格，这一百两我自掏腰包给另外补上就是。陶山长，您看这样行吗？”
陶山长闻言，意外地看了孙运聪一眼，虽然知道或许这两人是一唱一和，但也明白这孙家报出的价格已经算是最高了。
陶山长叹了口气，“我再考虑考虑……”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考虑的余地了。毕竟开价的人就那么几个，如果不卖给孙家，卖给其他家更亏。孙管家和孙运聪都很清楚这一点，听到陶山长这么回话，就知道这笔生意已经算是十拿九稳，胜券在握了，两人默契地看了一眼，若是这个时候逼得太紧了显得他们迫不及待要买这书院，反倒容易给人抬价的机会，倒不如再等两天，没人给出更高的价、这陶山长自然也就答应了。
“那行，我也不打扰陶山长了。您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派人通知我。”孙管家见事儿办成了大半，心满意足地告辞，就等着过几日陶山长找上来签买卖的文书了。
然而孙管家没有想到，几天之后，没等到好消息，反而等到了这破书院要继续办下去的坏消息？
那姓陶的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办法将书院再支撑下去，眼看着就快倒闭了，结果温家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决定捐给书院一笔钱，就这么让书院起死回生了。
孙老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急火攻心，气的将孙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孙运聪这个宝贝儿子也没有放过，骂他们没有趁热打铁签下这笔买卖，让到嘴的肥鸭子就这么白白飞走了！一边心中也暗暗怨恨上了温家，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傻钱多的温大小姐突然横插一脚，也不至于耽误了他们低价买下那块宝地。
不过孙老爷恼怒过后，又渐渐回过神来，以云川书院这幅年年亏本的模样，就是温家那傻子愿意投钱进去，这书院也终究是个赔钱货，迟早是要撑不下去的。
————
“云川书院开始招生了！”
书院招生的消息刚出来，就有人凑热闹地议论开了。
往年书院的招生都是在过完年的年初，现如今不过秋末时候，今年算是比以前提前了许多，所以也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我听说，今年这云川书院的招生要求，似乎与往年的还不太一样？”
“嗨，招来招去，不都是那些个穷书生？”
“今年可不一样，听说新开设了几门不一样的课程，不识字也能去报名。”
“李四你这是昨儿个的酒没醒呢？”
“这倒不是李四瞎说的，我也听说了，说是读出来之后就能有份糊口的手艺。不过我听着觉得这云川书院不是要招学子，我怎么瞧着怎么像是招伙计呢哈哈，你们说是不是？”有人起哄笑话道。
也有家世不错的书生不屑道，“书院是清静念书的地方，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能进书院？”
……
外面议论纷纷，书院中的学子们此时却也没什么太多的时间去理会，这会儿正忙着热火朝天地修缮书院的屋舍。
虽然温棠资助了一大笔钱过来，但是陶山长也没乱花，购置了需要的材料，请了熟练的木瓦工之后，就安排着书院的学子们开始着手修缮屋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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