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学书屋 > 其他小说 > 齐芦王文远 > ☆、第五十八至六十章
王文远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卑鄙, 反而有些不足。

欧阳北新挖来的人,过分年轻, 过分帅, 上进心过分强了,浑身上下的荷尔蒙无处安放, 全冲着他老婆去了。

“我说,你做过背景调查没有?”他问欧阳北。

“咋啦?”欧阳北不解。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挺稳重的, 没太在意;第二次见面开例会,发言也算中规中矩;后面和他私聊了一个下午——”

“等会。”欧阳北马上抓住了关窍,“这么普通的人,值得你私聊?还一下午?”

王文远清了清嗓子,“他好像在追伍苇。”

欧阳北懂了, 似笑非笑, “聊完了什么感觉?”

“不像是普通的求职者, 对咱们的了解很深入,而且已经涉及到老赵和老元那边了。”

赵先生和元先生,一直负责资金和投融资方面的事情, 股市上也有些神通。四海操盘,多半是靠他们。

“所以你觉得他来者不善?”

“起码得多看看。”王文远能胜任欧阳北的助理, 最大的优点除了谨慎之外, 还有多看多思考,以及勤快。

“放心,早把他摸得透透的了。”欧阳北道, “咱们好不容易把海湾的摊子搭起来了,可不能让邱家给搅黄了。上次搅合了他们参与投标的事情,恨咱们恨得不行了,肯定还要做手脚。这批人,在挖的时候就做过背景调查了,都算干净。袁航,北方人,考学来的海城,之前一直在设计院,后面出来也只执行过一个项目。他不可能是邱家的人,你放心用。”

伍苇在旁边笑的声音传过来,王文远无语道,“你开的免提?”

欧阳北摊手,“以为你要谈工作,谁知道你想背后干掉情敌呢?”

“情敌?”王文远嗤之以鼻,“他连个普通朋友都没挣上呢——”

“可人家是师兄啊——”

王文远愤愤,还是不是兄弟了?

王文远挂了电话,杨勤敲门进来,递许多等待签发的文件。他一边看一边签字,同时做了记录。杨勤将签完的整理好后,通知他接下来的行程。

下午得去市政府开个会,五分钟后就得出发。

男助理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杨勤多了一句嘴,“齐芦在楼下等着拿资料。”

他抬头看看她,没说话,仍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对男助理道,“走吧。”

杨勤捧着资料,跟在后面出办公室,抵达自己办公室门口后站定不走。王文远走路的姿势极潇洒,和他本人风格类似,坚定又潇洒。她低头看看资料上龙飞凤舞的王文远三个大字,眼睛有些酸涩的痛。已经不可能了吧,自己厚着脸皮留在这里,等的不过是一个不可能的机会。可他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面对她的时候怎么能一点也不动摇?她喜欢极了他的坚定,可现在又恨极了。

王文远下楼的时候,院子里聚了一圈人,筹备海湾分公司第一次团建。

海湾比较荒僻,没有正规专业的户外团队,因此行政部便自行设计比赛项目。场地安置在停车场,已经能确定的是自行车慢骑比赛。

公司里自行车多,几乎人手一辆,因此大家都很踊跃地要参加。

齐芦推了她那辆白色的女士车,站在人群边上。她双手把着龙头,臀部落在座位上,一脚踩踏板,一脚触地,很高兴的样子。碍眼的是旁边站了个袁航,交头接耳,太过亲密了些。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快,脚步慢下来。

新助理姓秦,也是个妙人,开口道,“行政那边把请帖送过来,邀请王总参加运动会。我觉得挺好,替你答应了,也安排了两天时间训练。”

王文远看他一眼,没说话。

秦助理自顾自道,“考虑到王总可能对这项目比较生疏,所以给你安排了一个陪练。”

他挑眉。

秦助理道,“已经确定好是齐芦齐工,还没通知她了,不过时间定在本周五下午和周六上午,也就是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

王文远摸着下巴想了想,自己和齐芦的约会几乎安排在周六日。司机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口紧,有了他的交待绝对不会乱说。杨勤对他有想法,更不可能透露齐芦的存在,只会推波助澜将她配给诸如袁航之类的人。如此,是这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再看秦助理一眼,他的视线一点躲闪也没有,反而正大光明道,“公司内部问卷调查,一致认为王总偏高冷,是时候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还真是,冠冕堂皇得很啊。

他伸手拍拍助理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很有前途。”

两人下楼,在员工一路致敬中上了自己的专车。车缓缓驶出院子,经过齐芦的时候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好袁航伸手帮她扶车,胳膊贴在一起了。

还是很碍眼啊。

“小秦,通知齐工咱们的训练时间。”

秦助理爽快地应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自家老板嘴角上浮了一度。嗯,应该是很满意了。

齐芦接到秦助理电话的时候正在检查自行车,这车被外卖送过来,费了老劲给装上了,然骑起来不是很顺。她每天上下班用,来往两个项目部传递资料的时候也会用,顺便报名了公司的秋季运动会。

袁航在她骑自行车的第三天,也骑了个黑色的车来。她的是普通千元左右的平价车,他的一看就很贵,而且带了各种功能。并且,他对慢骑也很有研究,教她怎么保持平衡,怎么稳定重心。

“怎么了?”袁航见她嘴角抽搐地挂了电话,关切道。

“秦助理的电话——”她道,“说王总也要参加运动会,不会慢骑,让我陪他两天训练。今儿下午还有明天上午——”

还真是,越来越能找理由了。不过,用这样的方法慢慢公开,好像问题也不大。

袁航有点诧异,看看她被秋日晒得发红的脸,以及更加红艳的唇色,道,“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

“没有,挺好的啊。”她笑了一下,哪有不愿意?明明很好。她按了下车铃铛,轻快地蹬脚踏,“前面的让让,我要过来了——”

一阵哈哈哈的笑声,手上的戒指闪耀着微光。

王总仿佛也有个戒指,应该,不是单身了吧?

齐芦将车骑到边儿上,给王文远发了个短信,“领导想干啥?要玩潜规则吗?”

“小秦通知你了?”他回。

“对啊,说王总需要陪练,哈哈。我说,是你自己提的?不像你风格呀。”

“小秦安排的。”

这助理还真是不得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王文远本身是助理出身,很注意不表达个人好恶,居然被他看出来了。佩服的同时,又稍稍觉得有点可怕。她道,“这么贴心呀?那要是看出点别的啥了,是不是也会帮你主动安排好?”

“极有可能。”

“那王总要小心了,这种拍马屁的家伙,要直接安排到你床上你去了怎么办?。”

“能干是下属的本事,怎么用人则是老板的本事。”王文远坏笑,“他要给你搭一条通天的台阶,你上是不上?”

“可我已经有你给的电梯了呀。”齐芦好想给他翻个白眼。

运动会的筹备和安排落实后,齐芦去杨勤那边把签完字的文件领了。对方依然是冷冰冰且公事公办的摸样,显然十分结仇了。

回去的时候,她悠闲地踩着自行车和袁航同路,顺便发出了刘利的邀请。

“师兄,晚上有时间没?”

“先说事。”他道。

“我同寝的一帮人要去船屋上吃海货,你去不去?”刘利约了老钱一干人等,全要帮她打边鼓。当然,她也很出血地承诺了,请客算她的。齐芦被分配到的任务是以师妹的身份,无论如何要把人给请到了。

“你去吗?”他侧头,冲着她笑。

“去啊。”她点头,“我挺喜欢吃的。不过肯定会比较晚,下午和王总练习,不知道什么时候完。等完事了直接找你们去。”她也看着他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马上给他们回话了呀。”

袁航看着远方蔚蓝的天际线,收起了笑,脚下动作加快,道,“没时间。”

我去,怎么会没时间?

齐芦赶紧追上,“师兄,你不是要融入当地吗?去船屋——”

“刘利就是你那个同寝吧?”他说。

她悄悄伸了下舌头,还真是。

“少来这套啊,咱大学时候已经玩腻了。”他伸手敲了敲她脑门,“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那么笨呢?”

齐芦停车,摸了下被戳得生痛的地方,觉得必须要和他保持距离了,不然对方持续猛攻,她到底是该防守还是反击呢?

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感的交流,很多时候无需挑明,只一个眼神便互相了解。袁航的态度摆得很明白了,无论齐芦有没有主,他照追无误。齐芦是闪避,单方面拉开距离,保持客气,然而并没有什么鸟用。

当她转达袁航不去聚餐后,刘利哀嚎,“我去,还真TM是座冰山美人呀?”

“我也不去了,下午有事。”

“啥事?”她很不死心,“我要拉着你去帮我约他。”

“陪王总练车,他也要参加比赛。”

刘利立刻来了兴趣,小心翼翼问,“你们准备公开了吗?”

齐芦抿唇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刘利感叹一声,“你可算是熬出头了,我果然没看错咱们王总,虽然经手了万种腐败的侵蚀,但依然把持住了自己的本心。他真是个老实人——”

干脆地挂断电话,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齐芦在办公室等到下午三点,秦助理的电话姗姗来迟。

“王总在办公楼后面那片空地上等你,你尽快。”

她应了一声,整理好东西,跑去和袁航说了一声。他大概在忙,挥挥手,示意她可以提前走了。

骑着老公给买的车,去陪老公训练,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然而又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齐芦哼着小调越过河滩,一头冲入了空地上,远远见王文远起着一辆黑色自行车。她按了下铃铛,他调转车头过来,绕着她圈圈转。

“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秦助理呢?”

“不做电灯泡,溜了。”王文远放下腿,架着车,“来,给老总看看你本事,能不能行。”

齐芦停下来,整了整车,平缓着呼吸,以自己最慢的速度开始踩脚踏。这片空地连着停车场,原本是计划作为备用停车场使用。行政的嫌难看,让给平整了,撒了草籽,养成一片草地。这位置太阳好,当着海风,水也不缺,长得十分茂盛。现在深秋季节,草叶枯黄,留下一片黄黄柔软的平地,正合适练。

艰难困苦,走了约莫十多米,坚持不住倒下。

“如何?”她转身问他。

王文远忍不住笑了,指指草地,“在这地面上都才十来米,正式比赛挪水泥地上,你怕刚开场就得下场。”

“王总,你这就不对了哈?人翘班免费陪你训练,居然说风凉话?你厉害你来呀。”她下车,将车丢旁边。

他只是笑,低头把车头摆正,慢悠悠坐直了,稳如泰山一般。

齐芦黑线,“不算,你车轮卡草里去了,犯规。咱们换个地儿,去那边停车场的平地——”

王文远摊手看她耍赖,“走呗。”

上了停车场,他很绅士地请她先。她把车架起来,有些不服气地上去。

然而世事常不如人意,这一波她只坚持了几米。

不服气,不服输,下车叉腰看着他,“你上啊。”

王文远很不客气,也有心要在老婆面前显摆一下,重新上车,起始线发车,慢慢悠悠居然坚持了二三十米。他在终点扭头,冲她露出白牙,“如何?”

想要老婆夸奖一下。

齐芦受不了他的臭显摆,想打压一下嚣张的气势。上车,握紧刹车,强行用力踩踏板。刚开始几米挺顺利的,王文远那贱人调转车头冲她来,在她前面和周围画着之字行走,妄图在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打扰她。她想忽略,然而没那么容易,更悲惨的是车轮好像压着一颗小碎石头,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她慌了一下,手刹没来得及松,整个人往侧面翻下去。王文远见势头不对,忙冲过来,口中还道,“脚下车,站稳了。”

她忙放脚,带着车趔趄了几下,腿根上被蹭得生痛。

王文远见她痛得脸皱起来,担心是不是戳到什么地方,赶紧丢了自己的车跑过来。他手从两肋下穿过去,将她抱起来,挪一边去道,“哪儿痛?伤哪儿了?还是扭到哪儿了?”

齐芦吃过一波痛,缓过劲儿来一脚冲他下身踹过去,“这里,你说痛不痛?”

王文远避了一下,赔笑道,“抱歉啊,都是我不好。”

当然是他不好了,怎么那么讨厌?

她没踹中,不爽,一拳捶到他肩膀上。这回他没躲,还有意思想让她多打两下。中间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有点慌,但马上镇定下来,“王总,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了?”

“两情相悦好吧?”他将她扶起来,“你走试试,看还有没哪里不舒服。”

被伤到的地方有点羞耻,她顿了一下,道,“可能青了。”

“去医院看看?”

齐芦看白痴一样看他,“就撞一下,皮都没破,想被医生打出来吗?”

他笑一下,被骂得心痒痒,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算是了解了,这人根本是借着训练的口,行约会之实。她不拘泥练习,道,“时间还有点,咱们骑车往外边走,海堤上去看看。”

王文远自然无不可,老婆想做什么都是对的。

海堤上风有些大,但景色朗阔,十分漂亮。两人骑行约莫半小时后看见远处的渔港,因新建深水货运码头,原来的许多船和网箱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零星营业的。

刘利请客便是定在那里,齐芦想着袁航没去,自己便能带着王文远去放肆一把,不用太过避讳。她道,“我问问刘利有没有去船屋,要在的话咱们去蹭个饭呗。”

“刘利?”他略诧异,“你不怕她发现了?”

她闷笑,“她一直以为我是你包的小情儿,左右帮我挡着呢。我准备结婚的时候发一张请帖给她,吓她一跳。”

电话接通,刘利的声音有些颓废。她道,“干啥呢?”

“你还请客吗?都有哪些人参加呢?”

“正主都不来,我还请客有什么意思?找个借口散了,老钱请我吃船屋当安慰。啊,他还带了一瓶自己的好酒,你来不来?”

齐芦看一下王文远,道,“来啊,你发个定位,把船老板的电话给我。”

“好吧。”她无精打采。

王文远见她很有兴趣,便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停在项目办公楼下后下班。他在这边耽误一会儿,自行开车回酒店。

她等他安排妥当后,道,“刘利看上袁航师兄了,让我约出来吃饭。结果他晓得是刘利请客,就不去了。现在她算是失恋,老钱在安慰呢。我去陪她喝一杯——”

他对刘利稍微有点印象,营销部风风火火的美女主管,脾气十分爆炸。

“她喜欢袁航那样的啊?”他开始琢磨了。

“我觉得挺合适的呀。”

正愁没机会呢,不合适也得合适。他道,“行,后面安排工作的时候顺手凑一凑。不过基于内部避讳原则,不能在同一个项目部。”

那是当然的。

两人下了海堤,走上去船屋的码头,船长已经派了小船来接。几乎是同时刘利又来了电话,齐芦看了一下,小船上摇晃,便没接。然而等上了船屋,却瞥见船头上站了一人,不是袁航又是谁?

齐芦有点傻眼,刘利这是在搞什么?不对,她刚才就该直接说要带王文远过去。要不然今天就公开两人的关系?可项目才开始,公开后她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呀。

没等想明白,小船靠船屋上去,袁航已经走过来,他道,“王总也来了?”

王文远低低地在后面应了一声,“你也在呀。”

袁航躬身,将手伸给齐芦要拉她上船屋,似乎在解释,“老钱一直打电话让出来,三请四请,我就来了。”

怪不得后面刘利来电话,恐怕是通风报信分享喜悦的。

齐芦没伸手,王文远单手扶了扶她,自己抓了一下袁航的手腕借力,两人便上去了。袁航站直了,看着两人的身体靠得很近,上来后虽然分开,但那两只手总有要拉起来的感觉。然而船屋上照明灯昏暗,灯影飘摇,应该是眼花了。

齐芦进船屋,刘利已经兴奋得不行了,端着酒杯站起来和老钱碰杯。她叫了一声,刘利转头,见她身后不言不语的王文远,惊诧莫名。

幸而老钱反应快,乐呵呵道,“王总也来啦?”

袁航接口,“多加几个菜吧,我们都没吃晚饭呢。”

刘利这才回神,啊了两声后叫老板,整个人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齐芦拉开刘利旁边的座位,看了老钱一眼。老钱咬咬牙,默默点头,大意是说自己明白了,请放心。她都不知他明白什么了,暗暗叹口气,等店家上新的碗筷。王文远则是很自然地坐齐芦身边,然后招呼袁航坐在自己和老钱中间。

老板很快上了新菜和碗筷,又送了许多小菜。

刘利起身,给各人都倒酒。齐芦稍微挡了一下,王文远马上道,“等下开车进城,不能喝。”

袁航看王文远一眼,“王总住城里?”

“过段时间公司宿舍楼起来,会搬过来住,方便一些。”

齐芦埋头吃东西,没看两人。

刘利便强着老钱和袁航喝了一杯,气壮山河地坐下来,十分满意的样子。

“别喝了,吃吧。”齐芦见酒瓶到底了,劝道,“想吃啥?我给你捞——”

“虾。”

齐芦便给她捞了虾,可惜她半醉不醉,没剥壳便往嘴里塞,吐壳的时候连肉一起。这么好的虾肉,糟蹋了。齐芦有点可惜,挡着她道,“你别吃了,我给你剥,真是糟蹋东西。”

刘利便挽着她胳膊,头靠在肩膀上,“咱们齐芦真是好姑娘,王总你说是不是啊?”

真是喝醉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齐芦没应声,王文远笑着点头,“是,贤惠姑娘。”

“谁娶了她都幸福死了,你说是不是?”刘利还得寸进尺了。

老钱眼看着要糟糕,忙道,“喝了酒就好好吃东西,别乱开黄腔啊——”

“是。”王文远两眼笑吟吟,不以为意道,“确实很幸福。”

袁航沉默地看着他。

刘利则是哈哈笑出声来,转而对袁航道,“你觉得呢?”

齐芦放下剥好的虾,将她的头戳开,“快吃你的东西吧。”

刘利嘿嘿笑,夹起虾往嘴巴里塞,“其实我也挺好的,我也是好姑娘,就是没男朋友。”

老钱嗤笑一声,举起酒杯对袁航道,“喝酒喝酒,别理疯婆子。”

袁航和他碰了一下,仰头一干而净,眼角余光却见王文远默默将一盘剥好的蟹肉挪齐芦手边。齐芦不以为意,熟练而若无其事地接了,态度十分理所当然。

他用力将空杯顿在桌面上,拎起酒瓶给自己满上,冲王文远道,“王总,我敬你,你随意。希望咱们下次坐同一个酒桌上,能真刀真枪拼一回——”

敬,他刚刚开始便夭亡的爱慕。

“小师妹,祝你幸福。”

聚餐分别的时候,袁航趁夜给齐芦留下这句话。

“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到处乱说?”次日,齐芦这样问太阳下练车的王文远。

王文远笑了一下,多简单的事,能舍了海城的好工作跑荒山野岭来,必然有所图。男人的野心和欲|望,并非一个刚认识短短时间的女人能够撼动,更何况他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若说女人是猎物,男人是猎手,在长达千年为了生存而学会和同性合作的男人,在面对女人这件事上,其实十分理智。

他依然汽车绕着她转圈,逗道,“你猜。”

有什么好猜的,无非就是君子欺之以方嘛。以她对男人少少的了解,让一个男人对某个女人表达出明显的好感后,另外的男人纵然心有不甘也会迂于兄弟情,为难,不好追等等因素而后退。除非女人的态度模糊不清,在里面搅浑水——

袁航是君子,基于各种功利或者不功利的理由,想明白王文远对他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后必然对他敬而远之;而王文远也非卑鄙之人,浅浅试探后亮明真意,也绝不会因私情打压,反而为了避嫌会更加公正。

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候做了正确的事情,齐芦已经可以想象两人会发展成比生疏更多比朋友略少的协作关系了。

这件事王文远处理得很漂亮,既明确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没伤人脸面和气。

齐芦觉得很满意。

“那你这样是要慢慢公开了?”她问。

王文远把着手指算算时间,距离过年不过三个来月了,正是时候。

“海城的答谢宴不大办,只请公司里几个亲近的人吧。”齐芦道,“这样就算有流言出去,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对我太过于另眼相看。我呢,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也不耽误你工作,对吧?”

“可。”他应了一声。

齐芦看他那样,笑道,“你最近好像有点骄傲呀。”

他冲她笑一下,其实也挺简单的。回晋城的后虽然因为生孩子的事情起了争执,可逐渐冷静下来后又有点甜蜜的忧伤。不管齐芦是不是基于补偿或者别的什么心理,但她确确实实喜欢上他,并且愿意为之而付出。这世上多少自私的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的好处却从不反省自身,齐芦真是可爱实诚太多。他便常常在想,这世界为何对好人更多苛刻,而对所谓的浪子回头那么宽容?齐芦喜欢他,他去挑剔她爱的程度还不够,岂不是也成了苛刻之人。

爱人,家人,陪伴一生的人,他想给更多的宽容。

至于问题的解决,欧阳北那混蛋无意间说了句荤话,“不想要娃多简单?男人不想女人生,多的是办法,你还控制不了自己那二两肉了?”

这话令他茅塞顿开,乐不可支。

如此,两人达成了共识,一步步试行起来。

周一的例会,齐芦会提前去会议室,将资料递王文远的同时帮着行政的人收拾会议室;过程中会若无其事和王文远聊几句话,偶尔开开玩笑。一般这种时候行政的小妹和一部的老主管们也会加入,大家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例会中,王文远每次都会点袁航发言,他也摈弃了刚开始中规中矩的风格,对二部的工作作风和流程提出诸多建议。他认为进度推进慢,懒散等等都是导致节点拖延的原因,希望引入监督和管理制度。王文远顺势把这工作给了他,他则是点了齐芦进小组,顺手的人情。

中午吃饭,王文远拒绝杨勤的单独安排,会抽几个总监陪自己,齐芦也被拎过去。她本以为这样太过显眼,会引起别人不好的联想,然而大家仿佛熟视无睹。

再有,运动会的时候,齐芦作为王文远的陪练,很顺利地和他结成搭档参加了俩项目,中间说笑和身体接触比较多,依然没有流言。

齐芦很无语了,八卦这东西不希望有的时候偏有,正大光明做出来希望有了反而销声匿迹。

当然,这中间也是有人注意的,譬如杨勤。然而她只是默默看了,根本不和人废话,冷着脸走开。

她没太想得通其中关键,便去问刘利。

刘利一脸懵逼,“你是说你这样算是王总公开恋爱关系?我说,你们俩也太纯洁了吧?”

男女同事说笑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起出去办公多有照顾扶个胳膊也是常事,醉酒后互相接送更是情谊,再有玩闹的时候一点点接触也不会侧目。最要紧的是,之前大房太子找齐芦的八卦过于震撼人心,所以她现在和小王总来来往往根本算是小儿科了。

“就你们那样的,人家怎么编排八卦呀?我说,真偷情的都不是那样——”

齐芦有点傻眼,“还真有在一起的啊?”

刘利便点给她听,行政的谁谁和工程部的谁谁撩一块去了,工程的谁谁和营销的那谁每个周都会去城里开房。又有乙方的某某,经常给甲方的某某献殷勤,现在打得火热,估计过不多久就要成就好事了。

“王总平时正儿八经的,和女同事说话都保持一米远距离,时不时亮一下自己的戒指表明身份,谁往那头上想啊。”刘利无所谓道,“特别是杨勤,巴不得所有人都晓得王总在别的地方有主儿了,怎么可能帮你宣传推波助澜?她现在反而要想的是帮你们隐瞒。”

齐芦失笑,果然是这样的。

“你们真要公开?之前不是说有内部避讳原则吗?”

“不同的项目部,应该问题不大吧。”

“行。”刘利哈哈一笑,“那我扮演一回八卦女,先帮你咋营销那边宣传宣传。”

“用扮演吗?我认识你就是因为你讲我八卦——”

谈话到这儿已经算是很亲热了,刘利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所以你和王总,真是那个啥开始的呀?”

那个啥,便是包养。

“当然不是,咱们是正常开始,他先追的我。”齐芦很难得说起自己的八卦来,“不过确定关系是我主动提的。”

刘利来劲了,能八到大领导的八卦多新鲜的事啊,赶紧道,“王总怎么追你的呢?讲讲呗——”

这问题还真把齐芦难住了一小会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他的追求呢?

是他被她戏耍着去营销中心接下班?不,在那之前。

是她去四海总部要求他安排实习工作?不,应该再前面一点。

可再之前的记忆却有点模糊了,仿佛他一直都在那儿,转身便能看见;或者说,当她睁开眼睛重新看这世界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王文远帮她安排康复中心,制定每次体检的行程,给伍安兰安排工作,关心她的病情,需要跑腿的时候打个电话就来了,一旦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本能便是找文远呀。

齐芦怔住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全部生活。

“怎么了?”刘利问,“不方便说呀?那就别——”

“不。”齐芦突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不公平,爽快道,“他对我应该是一见钟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不确定,但等我意识到他在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了。”

刘利眨眼,充满期待地看她。

“我之前车祸,病了很久,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好,是妹妹陪着去医院。可她结婚了,也不能天天带我,有时候就麻烦他。他会早早开车来我家楼下等,也不打电话催,我什么时候下楼什么时候出发。做康复的时候很辛苦,脾气很坏,莫名其妙就会怼他一下。他还挺无所谓的,听过就算了,第二天照样来接我。家里因为这个钱不多了,他就安排我妈妈去上班——”

“后来身体好很多,也没怎么感谢过他,反而觉得他麻烦。他没拒绝过我,去哪儿会主动说说行程,回老家见了谁干了什么也会让我知道。可能是为了让我不要有压力,都是在微信群里说或者聚餐的时候提一下。”

齐芦越想,那些无意间的事情便越清晰,也越能体会他的用心。他悄悄地接近她,忐忑地揣摩她的内心,不愿她有任何误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他的爱隽永而卑微,仿佛害怕打扰什么一般,又极度没有安全感。可一切负面的消息,情感,他都进行了切割,没有一点沾在她身上。他甚至不愿意接受任何会失去她的可能性,包括有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一条。

怎么会有人能为一个爱字做到这种程度?

她到底有哪些地方值得他如此呢?

“没想到,王总工作上那么霸气,追你这么温柔。”刘利羡慕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嫉妒啊嫉妒啊,怎么这样好男人都被你捞着了?呜呜呜,人家追个袁航,废了老鼻子劲儿还没追得上,别说说话了,偶尔遇上都没好脸。”

说完,刘利猛然翻坐起来,“我说,袁航对你有意思,王总知道吗?”

齐芦笑一下,“已经搞定了,师兄现在对我客气得很。”

刘利眼睛一亮,然而又马上黯淡下去,咬着被子角不甘心。

齐芦被回忆和谈话勾起了少女春心,有迫切的欲望想和王文远短信聊聊,然而发了条过去后却没回音。她按着性子等了几分钟,疑惑地打电话过去,却是占线。又过了一刻钟,他回了电话来,语气有些急促,“海城发生了点事,我必须回去一趟,马上就走。”

“什么事?”

王文远顿了一下,“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我得回去坐镇一下。”

她便知道事关欧阳北,有点担心,“你——小心点。”

“放心,我不会有事。”

齐芦有了王文远的保证依然不是很放心,跑微信小群上去翻往日的聊天记录。因大房消停了,群里的发言很少,翻了几页便完了。里面只有元先生和赵先生提及了一些金融方面的消息,预测最近股市的变化情况,让欧阳北小心四海股价变化。

之后便没什么特别的了,只有伍苇偶尔发点无聊的东西。

她打个问号上去圈了两位先生,“海城有什么事吗?”

好几分钟也没回应,显然是真忙了。

她不太死心,给伍苇发了个短信。伍苇没回短信,这个点儿应该是在上课,没功夫回她。若是她这边没动静,那应该纯粹是工作上的问题,吊起来的心稍微放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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