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飘扬而下, 北风呼啸,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

气氛一时十分安静。

余殊轻声道, “我们该走了,江枫。”

江枫没说话。

过了一会,余殊抬头,发现她状态不太对劲。

看见咆哮的金色巨龙,又看了眼依旧没找到姬白的龙座,余殊思虑三秒,抱着江枫悄悄的离开。

江枫再次苏醒的时候,在一辆马车里。

她感觉到脑子排山倒海的痛苦,整个人差点驾鹤西去, 几乎连滚带爬的翻出车厢, 滚在雪地上。

眼前晕眩的仿佛天地倒转,江枫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马车太颠了。

为什么没有橡胶!

马车停下,红衣女子赶到她身前。

江枫闭着眼,感觉到她蹲了下来。

“我不太会驾车,你还是觉得太颠簸了吗?”她好似在自言自语。

江枫不想说话。

一双手将她从雪里扶了起来, 江枫终于睁开眼,疲惫道,“别动我,让我躺一会, 凉快。”

余殊看着她, 眼眸沉静,“不可以。”

江枫皱眉, “别烦我,我现在头疼。”

余殊吐了口气,伸手贴在她侧脸, 江枫不适的移开脸,不高兴,“你手上有雪,冰死了,拿走。”

余殊:“你风寒入体,江枫。”

江枫:“你放屁,我怎么可能风寒?”

余殊将她抱了起来,布靴在雪地上留着清浅的印记。

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官道,通往的是个破落的小县城,孤零零一辆马车停在路上。

大雪纷飞,两边密林幽幽,鹅毛大雪倾盆,天空昏暗一片。

余殊将她抱入马车,才道,“是我大意了,你药都没吃,趴在树上吹了半天冷风。”

她漆黑的眼眸有些沉着,还有……自责?江枫下意识看了她一会。

移开眼,江枫收敛了脾气,“那倒不至于,我回去吃个药就能好了。”

“别坐车,我头要颠裂开了。”

她本来就晕,现在更晕了。

余殊看着她,“但是许子圭她们没跟我们走一条路,现在御龙山的人到处飞,我们只有这辆车,还有那匹……”

江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外。

一匹雪白的……驴子。

雪白的一丝杂毛都没有,挺少见的,嗯……少见。

“你哪来的……驴?”

余殊语气理所当然,“御龙山反应太快了,我路过舒城,就把余灵的驴牵出来了。”

“这驴是异种,别看它看起来蠢,其实力气很大,也很机灵。”

车外的驴发出响亮的鼻声,仿佛在骂人。

江枫:“……”

“等到了南州,再还她就行了。”余殊道。

江枫:“……”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紧张,“你看我做什么?”

江枫叹了口气,“我们怎么回去?”

余殊笑容陡然灿烂起来,“驴车啊!”

江枫:“颠。”

余殊笑容一僵,“那怎么办?”

江枫:“让我躺一会,睡到明天早上。”

“你把车拉到山里去,就没人找得到了,等我睡醒了再说。”

余殊微怔,伸手摸向她额头。

江枫有点烦,“你拆我绷带做什么?”

余殊不理她,很快拆完,伸手摸了摸,“很烫。”

“我先帮你换个药。”

“你不能拖了,”她道,“我怀疑墨白把线索留在那屋子里了。”

“立刻就回去。”

江枫头疼,眼睛也疼,全身就都不舒服,心情还差,很想骂她,但是又知道不该骂,只能道,“你好烦,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点。”

“不行。”

“余殊!”

余殊眼眸沉静的时候,还是挺有压迫力的。

与她对视了一会,江枫怒气又渐渐散了。

她知道余殊是好心。

但是好心有的时候也很烦。

见她安静下来,余殊拿出药膏,一点点的帮她擦,又换了干净的纱布。

见她不吭声了,余殊瞥了她一眼道,“你就会凶我。”

江枫看着她,面无表情。

余殊:“也没见你对李清明这么疾言厉色。”

江枫:“……”

余殊:“你答应我的甲胄什么时候做?”

江枫:“……”

余殊:“花纹你想好了吗?”

江枫:“……”

余殊每问一句,江枫的气势就压低一点,三句下来,江枫已然气势全无。

心虚的瞥开眼,江枫道,“回去就想,回去就想。”

余殊嘴角微抿,嘲笑的意思很明显。

江枫不敢吭声,任由她一圈一圈的缠纱布。

余殊看了她一眼,嘴角隐晦勾起。

江枫干咳了一声,“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现在头晕目眩的,你要是继续颠我,还不如让我躺在地上等死呢。”

余殊思虑了一会,“如果主公不嫌殊逾越的话……”

江枫眉心跳了跳,“比如?”

她开始脑补余殊一脚把她踢到天上抛物线,然后去接回来的赶路方式了。

余殊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抱着你骑阿雪走吧。”

“它很稳的。”

外面的白驴刷的打了个响鼻,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江枫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道,“你这么高……骑驴……”

她瞥着余殊,“你觉得合适吗?”

余殊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她有点懊恼,“我当时就想着阿雪力气大,稳,就把它牵出来了,早知道就牵匹马了。”

江枫心道还好不是抛物线赶路法。

她安慰道,“那要不现在去找一匹?”

余殊看了看四周,“我觉得这里不像是能找到野马的样子。”

她打开小窗,窗外寒风呼啸,有大雪飘扬。

“外面太冷了,还是让阿雪拉着吧。”

她漆黑的眼眸看向江枫,“我抱着你就行了,我是武者,我有把握让你一路不颠。”

江枫:“……”

相顾无言,气氛陷入安静。

换做其他人是没这么尴尬的。

但是余殊……

代侯……

太尴尬了。

江枫干咳了一声,“嗷嗷要是在就好了。”

余殊眼眸升起点点笑意,道,“放心,你状态特殊我知道,我不会多想的。”

“不过我希望主公也不要多想,下不为例。”

江枫躺平,过了一会她鬼使神差道,“但是我觉得你腿也挺咯的。”

余殊笑容渐渐消失。

江枫:“……!”

她干咳道,“开玩笑开玩笑。”

余殊呵呵。

说破了尴尬就好多了,江枫舒心的伸展了一下,发现驴车已经走动了起来。

而且,确实!不颠!

余殊真稳jpg

江枫:“你刚刚那一瞬间的表情,是不是想让我自己出去爬?”

余殊假笑,“怎么会呢?主公多虑了。”

江枫白她,“余小殊,你就是口不对心。”

她又翻了个身,兴致勃勃的问道,“余殊,你以后准备怎么过?”

“几岁结婚生子?再生个天赋会不会和你一样?”

“李清明那犟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小清明出生,我觉得你未来可期。”

余殊笑容微僵,有点点不高兴,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笑道,“我也不知,主公莫问。”

“别呀,这种大事你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你要是没有子嗣,你以后爵位传给谁?不觉得血亏吗?”

“不觉得,”余殊道,“余家人很多,传给谁都一样。”

江枫:“……”

也许是空间太小,空气太静,她终于感觉到了余殊的不高兴。

眨巴眨巴眼,江枫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只得转移话题道,“你的书到了没?”

余殊很快答道,“到了,之前你送我回去的时候就到了。”

江枫很快回忆起来,“是你院子里的大木箱?”

余殊:“对。”

气氛再度陷入安静,江枫只得闭眼装睡。

用将军当枕头,还挺奢侈的,不能浪费。

要是李清明在就好了。

熟,不用这么尴尬。

而且让她抱就会直接抱,她不会像余殊一样想那么多。

“你是不是在想李清明?”

江枫听的呼吸一滞,眼睛没有睁开。

神特么在想李清明?

你怎么知道?

见鬼了你?

“看来我猜中了。”

江枫觉得她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好像很正常。

她偷偷睁开一个缝观察。

可是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余殊的下巴。

柔和精致,白皙如玉。

江枫:“……”

觉得自己有点逊,江枫索性睁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余殊没说话。

江枫:“我只是觉得她会简单点,不会想那么多。”

这样她也能轻松一些。

虽然跟余殊也算很熟了,但是像这种偏私事向的接触,几乎没有过。

余殊在她眼里就是单纯的大将,如果余殊不那么狗的话,也许还能当个朋友。

好使就完事了。

李清明就熟多了,十四岁捡到,养了一年多,大概十六跟在她身边,十八离开,二十二岁回来。

主要是江枫看得透她,也见过她最弱小最无助最狼狈的样子,自有一种亲人间的亲昵在,不会拘泥于礼法。

但是余殊,江枫不是很敢跟她闹。

代侯大刀高悬。

江枫也得克制一点。

而且余殊更克制。

按余殊的性格,她们就连当朋友都很难,跟李清明当然没法比。

但是余殊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

她以为余殊心里能理解的。

军权当然要交给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而且她也答应给余殊上战场的。

以余殊的能力,以后不会差的。

暗自复盘了一会,江枫还是搞不清楚余殊为什么生气。

离谱。

人心最离谱了。

她复盘的很快,余殊也终于开口了。

她冷淡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多想?”

江枫:“……”

“那你多想没?你都没多想?她会多想吗?”

抬杠是无需学习的,江枫天生就会。

余殊嘴角嘲讽的勾起,呵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她这个样子让江枫一愣。

好家伙,余殊不是一向温柔知礼吗?

这个表情算哪门事?

江枫沉默了一会,戳了戳她的腰,“余小殊余小殊。”

女子漆黑的眼眸看了下来,非常冷淡。

江枫倒吸了一口气,“你面具掉了傻狗!”

余殊:“?”

江枫:“你中央空调人设呢?!”

余殊:“?”

江枫:“你特么好歹装一下啊!你让你主公看你嘲讽的表情干嘛?!”

余殊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然后凑近脸,笑的别提多肆意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满是嘲讽。

对,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面具。

说得好。

等她下车,她再戴回去,江枫能拿她怎么着?

江枫被她气的心梗。

趁她不注意,江枫一把拽住她额头的碎发,“再笑?再笑我捋秃你信不信?”

她记得余殊很爱护她的秀发的。

去平陵的时候还因为头发拖在地上气若游丝。

余殊笑容一僵,果然不动了。

她不动声色的道,“主公,祸不及青丝啊主公。”

江枫拽近,还拉了拉,“是吗?你刚刚嘲讽我不是嘲讽的挺开心的吗?”

余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哪能啊主公,我刚刚在嘲讽李清明,不是在嘲讽你。”

江枫试探着放手,余殊立刻后退,还抽出一只手将自己披散的青丝束起,手脚之麻利让江枫瞠目结舌。

她满头墨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嘴角那抹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江枫几乎眼睁睁的看着她表情变嘲讽了。

“……日。”

余殊竖起手指,慢条斯理的摇了摇,“主公,圣人说过,不能说脏话哦。”

她还不知道从哪留下一缕青丝,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还故意拿到江枫眼前转。

江枫试着抓了一下,果真没抓到。

看着她愈发肆意张扬的笑容,江枫:“……”

“你很好余小殊,你给我等着。”

“等我实力恢复了,”江枫冷笑,“你给我跪在地上喊爹。”

余殊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傲气的抬头道,“那等你恢复再说吧。”

她有点气不过,“明明是你老提李清明的。”

“我提李清明怎么了?”江枫反驳,“吃你家大米了?”

余殊没法说,只得郁闷的甩开指尖青丝,“你就会欺负我。”

她一把抓下发带,任由满头青丝垂下,头往后一靠,“睡吧,我不想说话了。”

“我就不睡就不睡就不睡。”

余殊:“……”

江枫:“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对劲。”

哪有人会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温柔体贴,尽善尽美。

这狗东西就是装的。

余殊无视了江枫的眼神,靠着墙闭眸假寐。

江枫瞪她半天,她都当没看见,江枫恼道,“至少清明不会像你这么表里不一!”

余殊抿了抿唇,只是闭紧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一夜无话。

翌日,江枫被人摇醒。

余殊:“要不要吃点?”

江枫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言什么反应都没有。

余殊:“太阳出来了,正在化雪。”

好半天,江枫才真正清醒,她摇摇晃晃的从余殊腿上坐起,看着窗外,“还蛮好看的。”

余殊拿出一堆东西,“主公洗漱吧。”

江枫转过头,“你……平时都带着些什么?”

余殊一脸平静,“我之前去竹屋伺候你,不都带着这些,还没来得及换呢。”

江枫被她说的有点尴尬,又想起昨天的事情了。

她拍了拍余殊的肩膀,“昨天我情绪不太好,阿殊不要在意。”

余殊笑的灿烂,“不会的,主公不要多心。”

江枫看着她这张笑脸,就有点牙疼。

我信你个锤子。

余殊特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我知你当时状态特殊,又黑龙侍身死,所以攻击性强了点,有一点点戾气。”

“我不生气的。”她道。

江枫:“真的?”

余殊笑的灿烂,“当然是真的,在你眼里殊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江枫将信将疑的洗完脸,忽然抬头,余殊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里面满是笑意。

看见江枫,她笑的更灿烂了。

江枫:“……”

我信了你个邪!

慢吞吞的漱口。

还是得道歉啊。

但是怎么道歉是个问题。

伤脑筋。

余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更何况江枫还是不清楚她到底在气什么。

不会是真的在和李清明争宠吧?

江枫觉得肯定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江枫想的头都开始晕了。

算了算了,回去再想。

现在脑子不擅长思考。

会晕。

等她状态正常了再想。

反正余殊一时半会也不会跑。

余殊给阿雪喂完食,又扶她上车,才开始翻找,“你想吃什么?主公。”

“还是清淡点吗?”

江枫懒懒的靠在窗口,看着窗外道,“你有什么?”

余殊报了一串,江枫:“?”

“你都买了多少东西?”

余殊翻了翻,“还是虾仁粥吧,我觉得你蛮喜欢吃的。”

她拿出一个托盘,很快摆好一二三四五,“要我喂你吗?”

江枫:“……谢谢,不用了。”

气氛太沉闷了,江枫不得不道,“我现在实力没恢复,感知不到嗷嗷的迹象。”

余殊很快道,“我派人去找了,好像找到了踪迹,目前为止……”

她看了眼镜子,“应当还没跟丢。”

她话刚说完,镜子便响起。

“头儿,君侯的龙跑进一个山谷里,没了踪影。”

“我们进去找了一晚上,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余殊:“……”

江枫看着她,“丢了?”

余殊笑容有点点尴尬,乖乖的收敛笑容,双手搭在膝上道,“丢了。”

“但是我会继续找的,主公放心,我肯定会把它给你找回来的。”

江枫额头包着纱布,继续喝粥,“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墨白对嗷嗷非常好,大白也是,它会如此做我不算意外。”

说起墨白,江枫的心情又沉闷了下来。

“她连骨灰都没有。”

“我想给她立个墓都做不到。”

余殊看着她,轻声道,“可以建个衣冠冢。”

江枫一口将粥喝尽,好久才道,“只能这样了。”

“还有大白,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

江枫自嘲的笑了,“你说它如果醒了,我该怎么和它说。”

“难道说,在?墨白炸了?”

“那下一个炸的估计就得是我了。”

江枫扣着窗沿的积雪,“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余殊:“你好像之前也说过这句话。”

江枫:“哦。”

她又想起来了。

当初她把余殊打成重伤了来着。

仿佛看透她在想什么,余殊道,“你无需挂怀,我并不记恨你。”

“既然我已经效忠你,只要没有大是大非的问题,我都不会离弃于你。”

“见利不易其节,见死不更其守,殊虽武者,亦自以为勉。”

江枫怔了怔,终于无奈笑了,“阿殊,你这样就显得我好无情啊。”

余殊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

江枫摸了摸鼻子,“虽然我想解释你和清明是定位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但是……”

“唉……我可能做得的确不够好,让你难过了。”

“以后我会改的,”她终于认真了眼眸,“我希望你有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像以前那样憋着了。”

“你掩饰的太好了,我真看不出来。”江枫道。

她看人情绪,大部分靠猜,或者是像许子圭李清明那样简单的人,有情绪眼神表情都会表现出来。

但是一旦像余殊这样的段位,江枫就不一定看得出来了。

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这点就是了。

不过对于余殊,江枫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意一点点。

这年头,像余殊这样能干又贴心的手下,算是世间少有了,得珍惜。

看着余殊的眼睛,江枫伸出手,“愿与君共勉。”

余殊看了她的手一会,才缓缓伸出手搭在上面,“共勉。”

江枫看着她搭在自己手心的手,无奈的握了握,“是握手。”

余殊从善如流,“哦,握手。”

江枫刚踏出马车,就看见叶瑜如冰霜般的冷脸,差点缩脚回去。

赵文景抱着手,在旁边笑的十分嘲讽。

许子圭一脸无辜,躲在后面,朝江枫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李清明脸色冷淡,对江枫的困境毫不在意。

余殊在她旁边憋笑,煽风点火道,“主公,要不要殊扶你下来?”

江枫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跳了下来。

“阿瑜啊……”

叶瑜眼神一扫,文吏们纷纷知趣退出堂前。

叶瑜阴着脸道,“主公知错吗?”

江枫干笑,“知错知错,什么错都知。”

于是众人有幸看见江枫版从善如流认错大法。

只要是叶瑜说的,她都照单全收。

终于脱身之后,江枫松了口气。

“大白呢?”

李清明瞥了她一眼,冷淡道,“没醒。”

江枫笑的和蔼可亲,“辛苦清明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不辛苦。”

江枫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去墨白那里看看吧。”

来到熟悉的小屋,看见那只趴在窗下呼呼大睡的如玉白龙,江枫脚步一顿。

大白还在。

墨白没了。

她现在相信触景伤情的说法了。

明明还在屋外,江枫就觉得胸口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墨白……

那个站在大白龙身边,始终温润又无奈的身影。

她仿佛还能回想到那日墨白站在阶前迎她的模样。

眼眸浅淡又温和,一身黑衣,平静而恬淡。

好一会,江枫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看了会大白龙,“清明,你觉得大白大概什么时候醒?”

李清明看了她一会,轻声道,“大概就这几日吧。”

江枫沉默,信步走入屋内。

余殊换完衣服,赶了过来,“她的东西都在这里,全部整理出来了。”

她叭叭叭的报了一堆数,然后将那几本笔记拿给了江枫。

“我怀疑你的解药应该就在这里面。”

江枫打开笔记本。

字迹很新,江枫曾经收到过她的手写笔记,是跟养龙有关的。

问其原因,还是因为御龙山的教材不适合外流,所以墨白手写了一份简单些的给她看。

她当时就惊异于墨白的真诚,此时再看熟悉的字迹,险些落下泪来。

墨白的字一笔一划都很规矩,论字迹显然不如余殊写的好看,与叶瑜赵文景更是差的远。

她没有任何废话,一开头就是【气血丹丹方】

然后就是材料,替换材料,极为详细的炼制方法,效果,可能出现的问题等等。

详细的就像是理工科论文,完全没有丝毫抒情的成分。

江枫本以为她会留几句话给自己,结果全部翻完才发现,她真的一个字没留。

江枫:“……”

这憨货。

又翻了一遍,江枫找到了墨白弄翻她的那几种丹药描述,然后又对应着找到解药。

拿出她给的那几个小瓶子,倒出药丸,一个个按大小形状对照,终于找到了解药。

又仔细看了看服用要求,江枫也是无力了。

“一日三次一次一粒?你准备的可真……”

她对墨白真的无语了。

又翻看了一会,江枫忽然道,“这几种药很有意思啊。”

“连我的真元气血都能封?”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很有用,主公应该尽快选人生产。”

江枫想了想,“嗯,是该如此。”

又看了眼屋内几乎遍地的瓶瓶罐罐,江枫眼神有些复杂。

她几乎能看到女子不眠不休的炼药,只为了对她的愧疚。

其实当时看到这么多瓶瓶罐罐的时候,她就该警惕的,结果……

她当时只以为墨白007本性发作。

“物是人非。”

李清明看着她,没说话。

余殊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眼李清明,“你练兵练了什么结果?”

李清明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但是她懒得开口回答。

江枫:“明日带上子圭,我们去平陵给墨白立个衣冠冢吧。”

翌日,平陵城外。

包括余殊在内,众人一身白衣,缓步走到城郊。

“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江枫道,“这里风景好,视野也好,能看见城内的场景。”

她捧起最后一抔土撒向坟头,“你如果在天有灵,就好好看着自己的家乡,等我。”

“终有一日,我会杀了崇德来祭奠平陵的,我保证。”

墓碑上是赵文景写就的碑铭,字迹难得的认真谨慎。

从李清明手里接过黄纸,江枫蹲下身,烧了起来。

天空雾蒙蒙的,有微风乍起。

烟气带着火星飞上天空,未燃尽的黄纸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飞的很高,很远。

旁边传来许瑕沉静的声音——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稍踟蹰……”

作者有话要说:  挽歌《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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