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素瞬间慌乱，险些站立不稳。
不要叫他夫君？
他不是她的夫君？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
云素素白着脸，踉跄的走过去，最后蹲在他面前。
“夫君……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休了我？”云素素焦急的一声声唤他。
为什么？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哪怕他娶妻，她也要嫁进来做妾。
他竟然说不要叫他夫君？
云素素的脸没有血色，像是枯萎的杜鹃花，带着苍白的美丽。
慕容彦的目光低垂，盯着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只纤细的手指。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素素，你不是我娘子。”他再次重复一次，后来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点哭腔。
云素素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冷着脸把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她呼吸顿住，抑制不住内心翻涌不止的情绪，眼眶骤然发红。
“慕容彦！”她哭喊着叫他的名字。
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棺材边，他淡淡垂眸，手指温柔抚过花朝的脸。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锦绣嫁衣，美若傲雪红梅。
只可惜，脸色惨白如鬼。
他颤抖着摸她的脸，为她整理鬓边的发，看着她的脸，他总能想起那些在边疆度过的日子。
那个像向日葵一样精灵动人的花朝，如风逝去。
她没有生气的躺在棺材里，再也不会挡在他面前，再也不会叫他夫君，再也不会陪着他。
她不会醒来了。
他知道。
慕容彦很不愿意这是真的，可她确实不在了。
她的身躯变得冰冷。
长久的沉默之后，慕容彦终于没有忍住眼泪，他为她插上了一支木簪。
“娘子，这嫁衣你喜欢吗？”
她依旧闭着眼。
他低下头，额触到她的鼻尖，他泪流满面，“娘子，虽然知道你不会醒过来了，可是夫君想告诉你，我错了，我错了。”
他哽咽道。
她还是没有反应，偌大的灵堂里，空气安静到连蜡烛燃烧的声音都那么微弱。
他泣不成声，任由泪水浸透到她的发丝间。
“娘子，是夫君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你说你不想要我娶别的女人，我死后一定会干干净净的来见你。只求你等着我。”
于是，慕容彦从怀里一封书信。
他转身递给流泪的云素素，“素素，签下你的名字，我不能让她怀有遗憾就走了。”
云素素不动。
婢女为她接过，瞥到书信里的内容，顿时惊呆了。
“夫……夫人……”婢女结巴。
云素素心神俱裂，看到那封休书，气得浑身发抖。
她几乎喘息不过来，顺势把休书夺过来，声音尖锐而委屈。
“慕容彦！你什么意思？我腹中怀着你的孩子，你要给我一封休书？我爱了你这么多年，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吗？你要休了我？”
那般柔弱的女人，声音尖锐得要掀翻屋顶。
云素素要疯了。
休书！
竟要休她！
她那么爱他啊！到头来，铲除了花朝，他居然给她一封休书？
慕容彦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语气淡漠的说：“素素，我娘子不愿我娶你，她要走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我要让她带着给你的休书下葬，我要告诉她，从今以后我只有她一人了。”
我是她的夫君。
她是我的娘子。
夫妻恩爱，生死同！
云素素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婢女连忙扶住她，可云素素却哭出了声音，猛然把手里的休书撕碎！
破碎的纸削飘到灵堂里，像是在讽刺云素素最后的坚持。
她扶着肚子，走过去，一把拽住他松松垮垮的衣领。
云素素的眼神满是惊怒和沉痛，“休书，你要休了我，就是让这个贱人安安心心的走？那我呢？慕容彦，你置我为何地？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慕容彦残酷而又无情的推开她的手，低声：“你可以继续留在府里，你也可以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负责。若想打掉，那就打掉。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你都不再是我的夫人。”
“啪——”
云素素心痛如绞，反手一巴掌抽过去。
她听到了什么！
打掉孩子？
这是她和她最爱之人的孩子啊，慕容彦居然要她打掉……
云素素心痛得撕心裂肺。
慕容彦没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素素，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骗你，我喜欢花朝，你就当我是死在边疆了吧。若你想再嫁，绝不会有人敢亏待你。但我此生……”
他看向棺材里一袭嫁衣的女人。
有冰凉的泪从他眼角坠落，浸透了他鬓边的发。
他却笑了。
“只有她一个娘子。”
云素素犹如五雷轰顶，她咬牙硬撑着，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的凉下去。
她绝望的跪倒在他面前，低声哭诉，“阿彦，阿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爱你啊，我有你的孩子，你不能休了我。”
她不想拿云家来逼他，她也知道，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自是不怕云家的。
可她真的爱他。
爱惨了他。
青梅竹马，三年守望，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
就因为花朝的死，他要休了她。
慕容彦只是低眸瞧着花朝的脸，他的声音嘶哑。
“我不能骗你。”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爱她。”
“我爱的是为我拼命打架的花朝，我爱的是为我求人找药的花朝，我爱的是那个和我一起共苦的她。”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满脸泪痕的云素素脸上，“而不是养尊处优的云家大小姐。”
纵使青梅竹马，纵使未婚夫妻。
在他落魄时，绝望时，陪在他身边的人从来就不是云素素。
而是他娘子，花朝。
云素素当即吐出一口血来，脸色陡然变得灰百，颓败得如同一张要破碎的纸张。
婢女大惊，“夫人……”
“阿彦，你这是在怪我？”云素素靠在婢女的怀里，气若游丝的道。
慕容彦背对着她而站，烛光投射到他的衣裳上，仿佛浮动着明灭的光芒。
云素素有一瞬的绝望。
她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的青梅竹马，不是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而是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的慕容丞相。
他冷酷狠戾，手段残暴，心中人不是她。
是那个乞丐。
是那个卑贱的女人。
“不爱，怎会怪？”慕容彦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闻言。
一向端庄持重的云素素，竟然张狂大笑，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灵堂，让人心里发怵。
云素素悲怆大笑。
“好一个不爱！”
“好一个不怪！”
这样绝情的话，比慕容彦一剑杀了她，都要让她痛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