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森特拉是用了点道术回去的,她希望没有人察觉。

她还想去看望赫敏,结果正巧撞上了来探视的哈利和罗恩,她想都没想转身就走,哈利伸手想要拦住她,被甩开了。

“是和赫敏有关的!”他大声说。

森特拉顿了一下。

“不需要。”她说道,然后匆匆离开了。

夏天悄悄来到了城堡周围的场地上,天空和湖面一样,都变成了泛着紫光的浅蓝色,温室里绽开出一朵朵大得像卷心菜一般的鲜花。

邓布利多走了,恐惧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在迅速蔓延,因此温暖着城堡外墙的太阳似乎照不进装着直棂的窗户。学校里的每一张面孔都显得惶恐不安,走廊里响起的每一声大笑都显得刺耳、怪异,并且很快就被压抑住了——除了德拉科。

也许是他父亲的缘故,或者他讨厌海格和邓布利多,他似乎特别喜欢这种惊恐和疑惧的气氛,总是神气活现地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大谈特谈他现在有多么高兴——森特拉没有闲情再去支教,她被密室、继承人和噩梦牵扯了绝大部分注意力。

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次魔药课上,德拉科又开始得意洋洋地吹嘘。

“我早就知道父亲会赶走邓布利多的。”他高兴地说着,并不注意把声音压低,“我告诉你们吧,他认为邓布利多是学校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校长。现在我们大概会有一个像样的校长了,那是个不愿意让密室关闭的人。麦格也待不长的,她只是临时补缺……”

西弗勒斯快步从格兰芬多那边走过,对赫敏空空的座位和坩埚不置一词。

“先生,”德拉科注意到了他,大声说道,“先生,你为什么不申请校长的职位呢?”

“哎呀,马尔福,”西弗勒斯说,但他控制不住嘴角露出的淡淡笑容,“邓布利多教授只是暂时被董事会停职了,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回到我们中间的。”

“是啊,没错,”德拉科笑着说,“先生,如果你申请这个职位,我猜我父亲会投你一票的。我会告诉我父亲,你是这里最好的老师,先生……”

西弗勒斯昂首阔步地在地下教室里走来走去,脸上得意地笑着,森特拉正在专心致志地在看书,好像完全没听见两个人的交谈一样。就算感知到了那炙热的目光,也只是抬头笑了笑,然后继续埋在书本里。

“泥……咳,那些麻瓜出身的……呃,巫师,居然还没有收拾东西滚……离开这里,这使我非常吃惊,”德拉科转头对着她说道,“我用五个……不,我是说,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记得第一次被石化的是潘西。”森特拉头也不抬。

她很少会在魔药课上心不在焉,但是她的确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噩梦出现地越来越频繁,而且她潜意识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告诉西弗勒斯,或许邓布利多是个好的选择,但是他已经走了。

森特拉不希望邓布利多永远离开这里,她确信他肯定会回来,他一定知道关于密室的事情。

她应该早点去一趟校长室的,她惋惜地想,西弗勒斯什么都不肯说。

真糟糕。她现在需要知道真相,而不是保护。

整节魔药课基本都是德拉科在上蹿下跳,直到下课森特拉都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魔药上,她甚至都不知道这节课他们在学什么。这引起了她的魔药课教授的一点不满。

西弗勒斯走过来用指节敲了敲森特拉的桌面,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瞪大了眼,迷茫地看着他。

肉眼可见的,西弗勒斯的脸色变差了。

但是他怎么可能对着森特拉发火呢?可怜的无辜的格兰芬多。

“快点儿,我要带你们大家去上下一节课。”他吼道。

大家两个两个地排成纵队离开了教室。格兰芬多要和赫奇帕奇去上草药课,斯莱特林——很不幸,枯燥乏味的魔法史。

森特拉在课上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她又被护送着和格兰芬多一起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

说真的,她严重怀疑,如果那个攻击者——所谓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在魔法史或者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袭击的吧,有没有教授结果是基本没差别的。

洛哈特连蹦带跳地进了教室,同学们吃惊地盯着他。学校里的其他每一位老师都显得比平常严肃,可洛哈特看上去倒是轻松愉快。

“好了,好了,”他喜气洋洋地看着四周,说道,“你们干吗都拉长着脸啊?”

大家交换着恼怒的目光,但没有人回答。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洛哈特说着,放慢语速,似乎他们都有些迟钝似的,“危险已经过去了!罪犯已经被带走了。”

“说谁呢?”一个格兰芬多的男生大声说,森特拉记得他好像是叫迪安。

“我亲爱的年轻人,如果魔法部部长没有百分之百地认定海格有罪的话,是不会把他带走的。”洛哈特说,那种口气,就好像某人在解释一加一等于二那样。

“哦,那不一定。”罗恩说,声音比迪安的还大。

“我自信我对海格被捕的真相知道得比你稍多一些,韦斯莱先生。”洛哈特用一种自鸣得意的口气说道。

德拉科这次倒是难得的支持他的论调,“那个看守的仆人,哈,他早应该滚蛋了。”他津津有味地说,“我真希望斯内普教授能当上校长,这样他就永远不用回来了,他那所破旧的狗都不住的小木屋,也许可以送给韦斯莱——穷鬼一定会喜欢的,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一所宫殿。”

森特拉没有反驳他,墙角几只小蜘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是现在在上课,她只能抽出一抹神识——小心翼翼,防止被人发现,然后射进一只蜘蛛的体内,想看看它们到底要去哪儿。

蜘蛛一直爬到禁林边缘,然后就消失了。

整节黑魔法防御术课森特拉都没有在听,听不听问题也不大,最重要的是,凝神聚思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她必须保持自己专心致志。

下课之后,森特拉决定去禁林一趟,顺便去找回自己一年级丢失在那里的记忆。

在此之前,她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她花了一个星期在宿舍里熬制可能用到的魔药,收拾好自己需要的法器,放进储物袋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喝下了西弗勒斯送给她的圣诞节礼物——那瓶福灵剂,然后变成了一只小蜘蛛。

如果麦格教授看见了话,她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森特拉迈开自己的八条腿,从肖像洞口爬了出去。穿过城堡的路程非常艰难,要千方百计躲着来来往往巡逻的老师。她好几次差点被踩死,最后不得不从墙上爬行。她从两扇橡木大门的门缝里挤了出去,然后来到月光皎洁的场地上。

“同类”留下的踪迹对现在的森特拉来说非常明显,她跟着那些痕迹一直爬到了禁林边缘。

惨败的月光下,阴森森的禁林不断发出诡异恐怖的呼啸声,看起来可怕极了。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就跟着师父在乱葬岗里上蹿下跳捉鬼除妖的小道士,森特拉一点也不害怕,她跟随着持续不断地在小路上爬行的蜘蛛走进禁林,一路上非常寂静,寂静的有些恐怖,树枝折断声和树叶沙沙声在这里显得如此的刺耳。

树木越发茂密了,头顶上的星星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森特拉一直跟着蜘蛛飞奔的影子进入了树丛,海格从没告诉过她关于禁林的事情,她飞快地往前爬行。树丛里到处都是树根和树桩,在近乎漆黑一片的光线下简直看不出来。森特拉现在很庆幸她变得是蜘蛛,可以捕捉到那些微弱的亮光。

越往深处走,景象就越可怕,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蜘蛛。森特拉一直爬到一片宽阔凹地的边缘,凹地里的树木被清除了,偌大的一片土地都被蜘蛛占满,每一只都有拉车的马那么大,八只眼睛,八条腿,黑乎乎、毛森森的,像一个个庞然大物。

凹地正中央是一张雾气迷蒙的半球形的蛛网。

还好,它们没有感知到森特拉的存在。它们四处爬行着,似乎在寻找食物。

看起来比云南的巨型蜈蚣要小一点。森特拉想,不过数量有点多,打起来会很费劲,但是至少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蜘蛛群骚动起来,她看见几只巨型蜘蛛沿陡坡而下,两条巨大的腿夹着活着的正在蠕动挣扎的东西,朝蛛网走去,它的同伴把它团团围住。它们看见它钳住的东西后,都兴奋地活动着大螯,发出一片咔哒咔哒的声音。

蜘蛛松开爪子,它钳住的东西掉了下来。

——哦,哈利,罗恩。

还有海格的狗。

他们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牙牙静静地蜷缩着不动。罗恩看上去与哈利一模一样,他的嘴巴咧得大大的,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嘶喊,眼睛向外暴突着。

天哪,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森特拉想,如果她在逃跑的时候还要保证这两个男孩的性命,那她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那只扔掉的哈利蜘蛛突然开口说话了,它每说一个字都要咔哒咔哒地摆弄它的大螯。

“阿拉戈克!”它喊道,“阿拉戈克!”

从雾气迷蒙的半球形的蛛网中间,非常缓慢地钻出来一只小象那么大的蜘蛛。它的身体和腿黑中带灰,那长着大螯的丑陋脑袋上的每只眼睛都蒙着一层白翳。它是个瞎子。

“怎么回事?”它说,咔哒咔哒,两只大螯飞快地动着。

蜘蛛群明显躁动起来了,森特拉大气也不敢出,她默默移动到哈利的身边,随时准备着化成人形保护他们。

“人。”刚才抓住哈利的那只蜘蛛说。

“是海格吗?”阿拉戈克说着,靠近了一些,八只乳白色的眼睛茫然地张望着。

“是陌生人。”把罗恩带来的那只蜘蛛咔哒咔哒地说。

“把他们弄死,”阿拉戈克烦躁地说,咔哒咔哒,“我正在睡觉……”

“我们是海格的朋友。”哈利喊道。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凹地里到处都是蜘蛛的大螯在动。

阿拉戈克迟疑了。

“海格以前从不派人到我们的凹地来。”它慢吞吞地说。

“海格遇到麻烦了,”哈利说,他的呼吸非常急促,森特拉趴在他的脚边,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才来的。”

“麻烦?”那只年迈的蜘蛛说,“但他为什么要派你们来呢?”

“在学校里,他们认为海格最近放出一个——一个——什么东西加害学生。他们把他带到阿兹卡班去了。”

咔哒咔哒,阿拉戈克愤怒地舞动着大螯,这声音得到了凹地上那一大群蜘蛛的响应。哈利看起来很害怕,但是罗恩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是血肉之躯,她就能把它们弄死。森特拉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他们去中国看看那些披头散发神出鬼没阴森恐怖的红衣女鬼。

“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阿拉戈克恼火地说,“很多很多年以前了。我记得很清楚。正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当时才让他离开学校的。他们相信我就是那只住在他们所谓的密室里的怪兽。他们以为是海格打开了密室,把我放了出来。”

密室?森特拉立马竖起了她的耳朵——啊,不,她现在是一只蜘蛛。她静静趴在那里听着,这些信息很重要。

“那么你……你不是从密室里出来的?”哈利问。

“我!”阿拉戈克说,大螯愤怒地咔哒咔哒着,“我不是生在城堡里的。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当我还没有从蛋里孵出来时,一个旅游者把我送给了海格。当时海格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他照顾着我,把我藏在城堡的一个碗柜里,喂我吃撒在餐桌上的面包屑。海格是我的好朋友,他是一个好人。人们发现了我,并要我为一个姑娘的死承担责任时,是他保护了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林子里,海格还经常来看我。他甚至还给我找了个妻子——莫萨格。你看到我们的家庭发展得多么兴旺,这都是托了海格的福……”

哈利继续问道:“那么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攻击过任何人?”

“没有,”老蜘蛛怨恨地说,“我是有这种本能的,但出于对海格的尊敬,我从没伤害过一个人。那个被害姑娘的尸体是在一间盥洗室里发现的。而我除了那个我在里面长大的碗柜,我从没见过城堡的任何地方。我们蜘蛛喜欢阴暗和寂静……”

被害的姑娘?

森特拉一下子就想起了桃金娘。

“可是当时……你知道是什么害死了那姑娘吗?”哈利说,“因为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现在又回来对人发起了攻击——”

顿时,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作一团,无数条长腿在窸窸窣窣地移动,庞大的黑影在周围晃来晃去。

“那个住在城堡里的家伙,”阿拉戈克说,“是一种我们蜘蛛最害怕的古代生物。我记得很清楚,当我感觉到那野兽在学校里到处活动时,我曾恳求过海格放我走。”

“它是什么?”哈利迫切地问。

咔哒咔哒声更响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更密了,蜘蛛们似乎正在围拢过来。

“我们不说!”阿拉戈克情绪激烈地说,“我们不说出它的名字!我甚至没有把那个可怕生物的名字告诉海格,尽管他问过我,问过许多次。”

蜘蛛们开始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越逼越近。阿拉戈克似乎不想说话了。它缓缓退回到它那半球形的蛛网里,但它那些蜘蛛伙伴还在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

“那我们走了。”哈利对阿拉戈克喊道。

“走?”阿拉戈克慢悠悠地说,“我看不要……”

“可是——可是——”

“我的儿女们听从了我的命令,没有伤害海格。但新鲜的人肉自动送上门来,我不能阻止他们去享受。别了,海格的朋友……”

那些蜘蛛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高耸的铜墙铁壁,大螯咔哒咔哒响成一片,许多双眼睛在那些丑陋的黑脑袋上闪闪发亮……

森特拉知道,她现在应该出场了。不然的话,霍格沃茨只能派人来给这两个男孩子收尸了。

“流金铄石!”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禁林里分外明显,一阵呛人的烟雾爆发开来,四处燃起熊熊烈火,被火焰灼烧的蜘蛛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无数条长腿在空中舞个不停,刺鼻的烧焦的气味简直熏得人想吐。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了,保命要紧。正当森特拉准备掏出清心铃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高亢悠长的声音,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整个凹地。

一辆汽车轰隆隆地开下斜坡,前灯闪耀着,喇叭尖叫着,穿过火焰把蜘蛛们撞到一旁,有几只蜘蛛被撞得仰面倒下,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汽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门猛地敞开了。

“带上牙牙!”哈利一边喊道,一边拽着森特拉一起钻进前座。罗恩拦腰抓住狂吠的大猎狗,把它扔到后座上。车门砰地关上了。罗恩没有碰油门,汽车的发动机自动轰响起来,他们出发了,又撞倒了更多的蜘蛛。他们飞快地驰上斜坡,离开了凹地。很快,他们在树林里横冲直撞地穿行。汽车沿着一条它显然很熟悉的路线,机灵地左拐右拐,寻找着最宽的豁口。

“你为什么在这里?”哈利气喘吁吁地,扭头看着森特拉,她的长发被风吹起来,在空中飘舞着,上面别的镶满宝石的头饰亮晶晶的。

她似乎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不顾一切地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种感觉就像是……

哈利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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