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学书屋 > 其他小说 > 李修吴玉寰 > 第399章 朗朗:十一、心寒
白寒清半垂着头,不言不语。

又一名浓妆艳抹的妇人走到白雍的另一侧,挑眉看着白清寒,“姨娘问你话,你怎地不答?是不是在外边跑得太久,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言的拳头慢慢握起,他知道自己是真地动了气,不仅为那两名妇人说的话,更为白雍的毫无反应。

白清寒喉结动了动,道:“我若是不回来,山宫之围要如何解?”

“呵!”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走到白清寒面前,眼中满是不屑,“这么说来,大哥倒是为了给咱们解围才回来的了?倒是有情有义啊!”

后头又走来个姿容秀丽的少女,“若真是如此,又怎么会让罗仲恺辛苦这一趟?我猜大哥定是想甩手不管,却不料被罗仲恺抓住了,这才不得不回来吧?”

“我若要走,凭他便想抓住我?”白清寒冷哼一声。

“只怕是你双拳难敌四手。”

“别当我们不知道,你根本不想理我们死活!”

“白云山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忘恩负义的畜生来?”

……

七嘴八舌的指责夹杂着谩骂声一句接一句地传开,让时隔两年回到家里的白清寒丝毫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只有无边的恶意。他竭力想要克制颤抖,想要看一看那个被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的表情,却觉头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一只手忽然揽住他的肩。

白清寒侧头看着正对自己微笑的李言。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关系不错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一个动作,但白清寒知道,他这是看出自己已然无力支撑下去,扶住自己的同时,也在默默地给自己力量。

李言笑嘻嘻地道:“清寒,走了这么久我肚子早就饿了,什么时候有饭吃?”

白清寒眨了眨眼睛,神色不再像适才那般僵硬。

挽着白雍手臂的妇人还想再指责两句,但见李言俊朗中自成威严的面庞,硬是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白雍干笑了几声,让出路来,“这位是清寒的朋友吧,快请进快请进,膳食早已备好了,千万不要客气。”

李言对他随意行了一礼,“白宫主先请,晚辈自当在后。”

白雍又客气了两句,还是自己先进去了。跟他出来的那群人便也不顾礼节,又尾随了进去,其中还有不少人不忘在进去前瞪视白清寒。

等人走得差不多,李言双手扶住白清寒的肩,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白清寒诚实地摇摇头,“不太好。”

李言眉头皱起,“是哪里不舒服么?”

白清寒又摇了摇头,疲惫地叹了口气,“让你看到这些……”

李言轻轻地抱了抱他,“他们说的话你莫要太在意。”

白清寒勉强扯出个微笑,“不会,自从在我五岁那年我娘辞世,我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过的,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李言的心猛地揪紧。

白清寒握了握他的手,仿佛在寻求支撑,而后挺直了背脊举步向里走,“走吧,早点吃完,我们早点休息。”

宴席倒算得上丰盛,只是看不出是特别为白清寒准备的,还是平日里他们便如此用膳。依李言看,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席上白雍问起李言的姓名,仍是白清寒抢在李言前头将“陆仁”报了上去。白雍见他衣饰华贵,相貌不俗,又问及他的出身。

李言微笑道:“家中有亲人在朝为官。”这却不是说谎,实情如此。

白雍的目光明显更为热切了,“是什么亲人,可是令尊么?”

“……”李言斟酌着措辞,“家父身体不适,一直深居休养,不问世事,做官的是家叔与舍弟。”

本来冷淡的几位妇人一下子也热络了起来,李言已经知道了她们都是白雍的姨太太。

先前在外边挽着白雍手臂的那位便是二姨太,她道:“你叔叔与弟弟官拜何职?你呢,你不做官么?”

李言却笑而不答。

浓妆艳抹的三姨太道:“家里出了不止一个做官的,这应该是大家族啊,可没听说朝中有陆姓的大户,你叔叔和弟弟在哪里做官的?”

李言依旧没答话。

二姨太之子白清宁,便是先前对白清寒很不客气的少年,嗤笑道:“我看都是胡扯骗人的。”

李言不在意地耸耸肩。

席上的几名少女,也就是白雍的几个女儿倒是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东问西的没完没了。李言通常是十句中捡无关紧要的回答上一两句,多数时候都在留心身旁无人问津的白清寒,间或为他夹些菜。因为李言发现自己要是不给他夹菜,他的筷子便不动,明显是胃口不好,心情更不好。

好不容易熬完了晚膳,白清寒正想回房休息,却又被白雍叫住了,“清寒,爹有事要对你说,你随我到书房来。”

白清寒下意识地看向李言。

白雍笑道:“我会叫人为陆公子安排房间的,便在你的院里。”

不安排到自己的院里还安排到哪里去?白清寒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跟白雍去。“你也累了,先回房等我,”白清寒低声对李言道,“我回去后会找你。”

李言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雍与白清寒一前一后地进了书房,这次没叫其他人跟着。

白雍在书案后头坐下,烦恼地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却见白清寒依旧站在书房中央,忙道:“站着做什么,快坐。”

白清寒面无表情地走到边上坐下了。

白雍不自在地看了看他,又将视线移开,“清寒,距离七月初一,便只剩下五日了,再过两日,只怕受邀的各大门派便要陆续到来,届时白云山宫可能便会有一场浩劫啊。”

白清寒淡然道:“山宫易守难攻,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好虎难胜群狼。”白雍道,“再说,就算我们有机会得胜,山宫的死伤也一定不在少数,到时一样会一蹶不振。”

白清寒的心已然凉了大半截,“父亲的意思是?”

白雍赔笑,“清寒,我看奚峡主是真地喜欢你,不然他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为人虽狠辣了些,不过既然肯为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想来往后一定会待你好的,不如……不如你……”

真地喜欢我会待我好的话,他又怎会给我下毒?白雍不知道白清寒中毒的事,白清寒也没想说,只道:“父亲是想把我交给他,以平息此事?”

“这……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白雍吞吐道,“又说不准……说不准过了几年奚峡主又不如这会儿这般喜欢你,肯放你走了,那不是很好么?”

很好?白清寒有些想笑,眼中却盛满忧伤,“父亲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母亲在天之灵,会否心安?”

白雍身子一顿,低声道:“你母亲向来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若她在世,也定然会同意我的决定的。”

心被人攥紧似地疼,白清寒心灰意冷的同时,想起了李言的叮嘱。若不是他早有所料地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应下的话,自己说不定真地会点头。想到李言,白清寒稍稍镇定了些,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冷声道:“白云山宫会有今日的局面,与父亲这些年来甘愿低声下气地做奚敬禾的爪牙不无关系,并不全是我的责任,所以父亲的提议,我不会答应。”

白雍拍案而起,脸色变了几变,“清寒,你真要置你弟妹们的安危于不顾么?”

“比起他们对我做的,”白清寒开门走了出去,“我这样根本不值一提。”

李言跟着下人来到白清寒住的小院,察觉此处几乎是白云山宫中最为偏僻的院落了。院中还有几个下人在忙着整理,见到他只是草草点了头,也不说话,看来平日里并不将白清寒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李言推开房门,房中虽还算干净,但空气中灰尘的味道十分明显,应是匆忙之下才打扫出来的,而白清寒不在的期间,想是没有人理会这里。李言也不想在这样的房中等待,便将包袱丢在椅子上,转身出了门。

带路的下人早已不见,李言心中有气,却也不很在意,见打扫院落的人看着自己向外走也什么都不问,便出了小院四处转悠了起来。

转了两圈没见什么特别,只望见东侧还有一座山头,方知这里还不是白云山的至高之处。李言想了想,运起轻功奔了过去,到得近前也没寻什么路径,而是手脚比用地直接攀了上去。

他轻功甚好,这样上来也没费多大力气。给山顶的清风一吹,人似乎也舒服了不少。

上头毫无遮挡,景色一览无余,却是一泊湖水。湖水在月光的照映下晶莹剔透,只是独处在这山巅之上略显寂寥。

李言走到湖边唯一的一颗老树下,对着树看了一阵,忽然狠狠在树上砸了一拳。似乎觉得不过瘾,他又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两只手轮番捶打着树干。

连打了七八拳,李言才终于停了手。老树粗壮的树干没怎样,树枝却久久没能停止颤动,树叶也跟着簌簌飘落,不少都落进了湖里。

李言吐出一口闷气,靠着老树坐了下来,抬头看天上那一轮明月。

湖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熟悉的,带着与那人相符的清冷气息。

李言露出微笑,转头看过去,寻找着那抹令人眷恋的清影。

“你怎么一声不响便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白清寒的身影出现,脸上虽有疲惫,更多的却是看到李言后的放松,“还有,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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