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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亲

陈翎回到屋中, 小五和薛超两人在照看沈辞。

小五和薛超见了她,恭敬拱手,“主家。”

陈翎点头, 方才在苑中同陈修远说话的时候她就见傅叔和胡大夫折回, 眼下,药已经煎好送来, 薛超在喂沈辞喝药。

沈辞人未醒,薛超拿着药勺一点点往他嘴里喂。

沈辞能喝下去稍许,但大抵都顺着溢了出来。

薛超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喂。

陈翎娥眉微蹙, 意外道,“胡大夫早前不是说这个时辰人差不多当醒吗一直没醒吗?”

小五摇头, “一直没醒,胡大夫刚才看才走,说将军眼下还睡着, 怕是身子疲惫,实在扛不住了, 不如让将军多躺一会儿,药能喂多些算多些, 稍后要给将军身上换药,胡大夫去准备了, 便也只能这么先喂着, 比喂不进强。”

陈翎看了看, 轻声道, “朕来吧。”

“好。”小五倒不怎么惊讶。

陛下同将军亲近, 小五见过将军意识不清时还记得唤陛下时的模样, 而且嗯嗯还是陛下送将军的, 陛下同将军有君臣之情, 恐怕还是挚友知己,所以小五并不觉得奇怪。

但薛超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陛……陛下亲自替将军喂药?

陈翎已然上前,小五见薛超还杵在原处,赶紧伸手扯了扯他衣袖,“薛大哥……”

薛超才反应过来。

陈翎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在离沈辞很近的床沿边缘坐下。药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陈翎知晓药已经不烫了,是温热的,眼下喝正好,再迟些便凉了。

薛超和小五在军中,粗犷惯了,药喂得有一些没一些。

她来更好。

“你们也歇一会儿,同傅叔和胡大夫说一声,两刻后出发去聊城。”陈翎说完,小五和薛超应是。

陈翎又问了声,“阿念呢?”

方才她同陈修远在苑中说话的时候,阿念应当在屋中陪沈辞。

“哦!”小五连忙应道,“殿下找敬平王去了。”

陈翎遂想起今日阿念同陈修远的相处,阿念是太小,不清楚每个人的性子,以为人人都像沈辞一般温和,喜欢他。陈翎心中轻轻一叹,但眼下去陈修远那处也好,先让他围着陈修远转一会儿,她在这里安心给沈辞喂药。

“你们也去吧。”陈翎吩咐了声。

“是!”小五和薛超两人再度拱手行礼,而后退出了屋中。

应当是早前屋中有些闷,小五和薛超开了窗户,如今夜里风有些凉了,窗户又正对着沈辞这里,小五和薛超没留意。

陈翎放下药碗,起身踱步到窗前,将窗户掩回了些。

折回的时候,见沈辞额头上还挂着汗。

陈翎俯身,用袖角替他擦汗的时候,指尖触到他额头,陈翎愣了愣,额头的温度有些高,是烧起来了。

胡大夫早前说起过怕是会发烧,果真……

药是一定要喂的,陈翎继续。

薛超和小五都是男子,再心细也算不周全。

陈翎喂得虽慢,但看清了沈辞什么时候咽下,什么时候没咽下。她喂得虽然慢,但其实沈辞咽下的更多,她也照看着,没让太多药溢出嘴角,溢出的,也用一侧的手帕替他擦了擦,不让他太难受。

喂到第五口的时候,她见沈辞缓缓睁眼。

她没察觉是她鬓角的一缕青丝拂在他脸颊上,只想胡大夫早前说他差不多该醒了,但小五说他一直没醒,那眼下是醒了?

“沈辞?”她轻唤了一声。

对方没有应声,但同早前在马车上一样,眼眸半睁着看她。

没说话,也没旁的动静。

她想他应当又是半梦半醒着,没清醒,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看她,也不怎么有意识,但也要比全然不清醒强。

陈翎轻声道,“自安,你发烧了,药要喝了。我喂你,你自己咽。”

他还是没有应声,但她一点点喂药的时候,他能配合着张嘴,一口咽下去。

陈翎眉梢舒了舒,嘴角也不由微微牵起。

他这样比早前喝得快多了。

虽然也有没有吞下的溢出嘴角,但陈翎轻轻擦掉,等他好了,遂在继续。

陈翎很少见这样的沈辞,印象中的沈辞永远温和而站在她前面,挡掉所有的麻烦;但眼下的沈辞更像生病,发烧,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和阿念生病的时候一样。

陈翎耐性。

他也一直看着她。

等药喂完,陈翎替他擦了擦嘴角,温声道,“再睡会儿吧,一会儿要出发了。”

他果真安静阖眸。

等他阖眸,陈翎还一直看着他,直至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这样的沈辞,让人心底揪起……

她稍稍倾身,原本是想替他擦拭鼻尖的汗迹,指尖移开时,目光却未移开,心底莫名想起泛舟湖上时,他也想今日这样睡着,她临着一池藕荷与锦鲤,偷偷亲了他,亦如当下这般近……

陈翎眸间潋滟,莫名阖眸。

没有心惊胆颤,没有一颗心砰砰跃然纸上,也没有急促的呼吸,只是这般平静而舒缓,轻轻地吻上他唇间。

他微微睁眼。

似恍惚,又似无神。

但片刻,他眸间也微微垂下。

……

苑外的嘈杂声渐增,是要出发了。

小五入内,“主家,要出发了。”

陈翎点头,嘱咐道,“照看好沈辞,稍后,让胡夫人一道去马车替他换药。”

小五应好。

薛超帮忙将沈辞扶上小五背上,小五背了沈辞上马车。

苑中,陈翎见傅叔同胡大夫在一处。

陈翎上前,将情况告知胡大夫,“方才像是醒过,但同早前马车上一样,只是睁着眼睛,意识像是迷迷糊糊的。没说话,也没有应声,但是将药都喝完了。刚才摸他额头,有些烧起来了……”

听到烧起来,胡大夫眉头不由皱了皱,“那是人没醒,浑浑噩噩地,都是下意识睁眼,眼下还烧着,怕是要再躺上几日,急不来。”

“人有事吗?”陈翎关心。

胡大夫道,“再看看这两日,二爷应当是伤得重,等稍后换药,老朽再仔细瞧瞧。”

陈翎道谢。

“胡大夫,还有伤口在渗血。”马车窗户上,小五紧张。

“老朽去看看。”胡大夫不敢耽误。

陈翎看向马车,但马车只能容下几人,胡大夫,小五,沈辞和薛超便够了。

刘子君上前,“主家,小公子睡了,在马车上,主上问主家一道过去吗?”

“稍后过去。”

刘子君的了话,拱手离开。

眼前便还剩傅叔一人。

陈翎轻声道,“傅叔,这一路承蒙傅叔照顾,即便途中多波折崎岖,我与沈辞,阿念也能平安抵达此处,是托赖傅叔。眼下要往旁处去,怕是离梨镇越来越远,再往前走,回梨镇便是未知数。傅叔离家多时,家中之人只怕也担心,我是想,傅叔不如就同我们到这里,先平安返回梨镇给家中,还有云娘抱个平安……”

这一路多惊心动魄,傅叔其实也想念家中了,见云娘有过嘱托,这一路又同主家和二爷生出情谊,他不好开口。

恰好主家的人寻来鱼跃了,还这么多侍从在,傅叔心中也松了口气,“那主家保重,等二爷的伤势好转,又平安了,让人捎信来梨镇。”

陈翎点头,“傅叔这趟回去务必留意安全,早前的马车弃了,怕人认出来,会招致风波。等这里平安,让人去梨镇给傅叔和云娘捎信。”

“省得了。”傅叔知晓他们要动身了,不多做耽误,“主家保重,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傅叔。”

往聊城去,马车不宜太多眨眼。

胡大夫,同沈辞,小五,薛超一处,陈翎则同陈修远和阿念在一处。

阿念在陈修远身侧睡了,陈翎上马车的时候没叫醒他,陈修远的马车上点了檀香,安神静息,陈翎有些不习惯。

“太子长高了一头。”

陈翎觉得陈修远今日一反常态,上次阿念尿了陈修远一身,陈修远脸色都变了,也对阿念避之不及。今日,竟让阿念在他马车上靠着他睡,陈翎又想起今晚早些时候,阿念亲陈修远,陈修远没有躲开……

陈翎收起思绪,“方嬷嬷说小孩子三四岁前一日一个模样,过两年就没这么快了。”

陈修远看了她一眼,没说旁的,“陛下睡会儿吧,我照看太子。”

他是见她眼底都是血丝,应当许久没合过眼。

陈翎是真困了,又尤其是他马车中的檀香味道安神静息,即便马车中,仿佛也不怎么觉得,恍惚间,才想起她快两日没合过眼。

陈修远不提,她也熬不住。

不多会儿,就倚在马车一角睡着。

陈修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阿念,稍许,目光看向窗外。是,小孩子三四岁前一日一个模样,只是越来越像沈辞……

夜色中,陈修远没有再出声,清冷的眸间余了一丝凉意。

到翌日晌午,谭光思才得了空隙喘息。从昨日遇见陈修远开始,他一直被敬平王府的人追了一整日,跟本没机会喘息,只能一路往南,但敬平王府的人还在穷追不舍。

他们在此处应当也呆不了多久。

“小将军,水。”身侧,副将递了水囊给他。

谭光思接过,仰首饮尽。

这一路逃窜实在狼狈,他也没料到会在阜阳郡遭遇陈修远,若是换作旁人就算了,但敬平王府又不同旁的府邸,不容小觑。早前祖父说陈修远未必会插手天子的事,但眼下看,不仅插手了,还来得比旁人都快……

他们一直被陈修远的人从鱼跃撵到此地,整日整夜,才将对方的追兵甩开了间隙,应当能是对方也疲了,他们才有喘息机会,但他们的人也很疲惫……

怎么会遇到陈修远!

谭光思将水囊还给副将,“陈修远在阜阳郡的消息,让人给祖父还有父亲送信了吗?”

副将应道,“快马加鞭去送了。”

谭光思颔首,又道,“让大家随时警惕,别休息太久。”

“是,小将军,您也歇会儿吧。”副将拱手。

谭光思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恼火道,“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不想清楚,也歇不安心。跑了一整日才避开陈修远的人,中途连细下思量的时间都没有,眼下才得空,不歇了。”

谭光思背靠着大树,眉头微皱,继续同副将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陈修远的人是一直在追我们,也会交手,但大都没有同我们死搏。我开始想,是我们逃得快,不欲恋战,对方也抓不住机会,但细下想,倒更像是对方不想抓人,而是一路撵着我们走,不让我们停下俩喘息……”

谭光思说完,副将也轻嘶一声,“小将军这么一说,末将也觉得像!好几次了,若是真要交手,也不见得像眼下这样;但对方也没有不交手,只是我们无心恋战,对方好像也力不从心,是哪里有些奇怪。”

四目相视,谭光思眉头拢得越发紧,“还有一事,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陈修远怎么来得这么快?怀城之变才几日,祖父将此事捂得紧,消息一直未传开才是,而且,就算陈修远收到消息,从万州赶来也不会这么快……”

副将也似是嗅出了一丝不平常的意外,“小将军的意思是?”

谭光思撑手坐直,“从万州到阜阳郡,最近的是楯城,不应当是鱼跃,若是陈修远带兵来救驾,也应当出现在楯城,而不是刚好去鱼跃的路上!”

这是两个方向!

副将也屏住呼吸,这么说也是……敬平王怎么会刚好在去鱼跃的路上?!

谭光思伸手按紧佩刀,目光微凌,“不对劲!这一路陈修远的人一直追着我们,但一直没有太多人追,他若行事谨慎,就不应当让我逃出来,透露他的踪迹!至少,也应当抓我做人质!但他都没有……”

谭光思按紧佩刀的手“咯咯”作响,脸色额越发有些难看,“他不是不抓我,是他身边没有多少人,他不是从万州来,也来不了那么快,他是刚好在鱼跃附近!他开始就让身边的精锐来同我们交手,让我们忌惮,后来来追的人,截然不同!”

副将也呼之欲出,“小将军!”

谭光思顿时起身,一脸恼意,“艹!陈修远!我们是被他唬住了!他身边根本没有多少人,他是特意让人一直追着我们跑,让我们无暇去想他的事!因为他是只身前来的,所以来得快,但他连围剿我们这两百余骑的兵都不够,他是故布疑障!”

副将惊讶。

谭光思狠狠踩碎了脚下的树枝,脸色微变,“我们被陈修远耍了!”

谭光思咬牙愤恨。

副将稳妥些,“小将军,但敬平王身边若无凭借,应当也不敢这时候往阜阳郡来,此事谨防有诈,需得谨慎些。他若手上真的人不多,聘陶有将军守着,他们也出不去。不如暂且等等看,下次他们的人再来,我们再探探虚实?”

谭光思也冷静下来,“好!等他们再来!”

他这里的都是精锐!

但陈修远如果只是为了唬他,不会再派精锐来撵他,精锐还在他自己身边护卫,稍后便能见分晓。

于是从晌午前后开始等,但一直等到将近黄昏,斥候折了回来,“抱!将军!没有人再追了,好像早前追我们的队伍忽然蒸发了!”

谭光思脸色一黑,“陈修远!这只狐狸!”

谭光思恼得捏碎了手中的扳指!

他被他耍得团团转,将近两日!

而两日,够他们跑出去很远!

谭光思怒不可谒,“从各处调人,现在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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