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出发照拍摄的过程很顺利，在拍摄的时候，钟北训为了不妨碍艺人发挥，就站在远处观望。
她手里端着一杯冰柠茶，玻璃杯壁外的冷凝水珠缓缓滑下，落进她干燥的手心，带着微微痛感的凉意从手心传递至大脑，这让钟北训即使在此时的酷暑之下依旧能够冷静地处理问题。
透过墨镜，钟北训看着余盈盈按照摄影师的指导摆出各种造型，很是满意地微微一笑。
她抬起手将杯子里的吸管往嘴里送，随之转过脸看向另一处——
在看台的角落，蒋忆晨的团队此时也在进行拍摄。
蒋忆晨刚刚拍过一个姿势，趁着摄影师正低头查看照片的工夫，徐旭和她的助理连忙上前为她递水撑伞。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气温太高，再加上只能在角落里拍照，蒋忆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看到助理递过来的矿泉水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突然她挥起手将对方手里的水瓶打翻，又不知怒吼了些什么，引得连余盈盈这边的拍摄团队都不禁回头望去。
钟北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低声开口道：“在拍吗？”
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此时就坐在vanguard周刊业务部组长的办公室。
他坐在皮质老板椅上，一边用捶背器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笑道：
“别提多清楚了。”
男人面前的台式机上的画面正是拍摄场地的斜侧监控视角
“当红女星蒋忆晨欺凌助理。啧，这和她平时温柔可亲的女神形象也差太多了，是个好料。”
钟北训闻言抬起头，阳光落在她的墨镜上留下几道雪白的痕迹。
她笑着说道：“刘部长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哦？”刘部长微微挑眉，来了兴趣。
“钟小姐请说。”
“蒋忆晨欺凌助理的这段视频，先不要发。”
刘部长听到许欢喜的这句话一愣，他几秒后回过神，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你们派出的无人机俯瞰视角来看，余盈盈的拍摄团队占走了四分之三的场地，只留给蒋忆晨四分之一的角落。刘部长就先把这张图发出去吧。”钟北训说道。
“只发这张图的话，外界不知道你们的团队先预约了场地，可能会骂余盈盈横行霸道。”刘部长哼了一声，“你这是要玩什么把戏？”
钟北训端起杯，她没用吸管，直接抿了一口冰茶，爽冽的饮料滑入口腔，很是解暑。
“刘部长知道现在的影视作品，什么样的情节最吃香？”
刘部长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没搭腔。
“反转剧。”钟北训笑道。
男人听到钟北训说出这三个字时还有些愣怔，但几秒过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钟北训的意思，兀自笑起来。
“高，高啊钟小姐。”
“至于那段监控录像……好戏要是一次全放出来不就没意思了？”
听完这话，刘部长为钟北训鼓起掌来，他大笑道：“是啊，钟小姐说得没错！”
钟北训的脸上此时也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她微微抬起脸，阳光从她的墨镜上闪过，借着这个瞬间，她眼中的狠厉散去，转换为往日的温柔谦和。
“艺人还是要和媒体双赢才好，那，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那可太愉快了！”
耳机里传来刘部长爽朗的大笑，钟北训调整耳机，切断了通话。
大约四十分钟后，拍摄的工作结束，摄影师挥了挥手，示意钟北训过去，钟北训这才快步走到了摄影师身边。
“钟小姐，你看看这组照片如何？”
钟北训看着摄影师在电脑上一张张放映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她问道：“艺人本人是怎么说的？”
摄影师笑了起来，他回头看向钟北训：“她连看都没看，说你觉得好就好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对自己的照片那么不感兴趣的女明星。这倒是很省我们的事儿。”
联想起余盈盈的性格，钟北训对她会说出这种话倒是毫不意外。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抬眸去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身着黑色高定礼服的余盈盈站在在傍晚的瑰色余晖下，她侧身抬头，红唇微启，似乎是在凝望远方，她眼神里有淡淡愁绪，仿佛此时《金鱼》中那个逐渐堕落最后走向毁灭的女主角还并未完全离开她的身体。
看到这几张照片，钟北训也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余盈盈的确是老天赏饭吃。她的容貌美而不空洞，也就是很多人会提到的“故事感”。拥有这样一张兼具美与故事感的脸，只要她不出现触及底线的丑闻，就足以让她在演艺圈屹立不倒。
“拍得不错，既然盈盈对自己的状态有信心，那我也有信心。”钟北训对摄影师笑着说道。
“看来钟小姐也觉得这几张照片无可挑剔。”
钟北训垂眸一笑，不作回答。
“那我们就做一些基础的色彩调整，这很快就可以完成。”
钟北训点了点头，“麻烦您。”
工作室收到成片时距离红毯直播还有两个小时十分钟，再三核对过文案模板后，工作室在余盈盈与工作室的社交账户上同时发布了照片九宫格。
而此时余盈盈等人正在前往红毯现场的保姆车上。
手机弹出了通知后，钟北训点开应用，查看余盈盈的个人账户下的粉丝评论。
“老婆今天好美！winning余”
“这位大美女是谁？哦原来是我老婆[亲亲]”
“无论如何你今晚都是我的最佳女主角[抱抱]”
粉丝们的称赞之词在一瞬间如同巨浪齐齐涌来，看着每秒增加上百条的留言与转发，钟北训的唇角微微上扬。
而工作室的账户评论里也有粉丝前来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似的发一句室室加鸡腿，钟北训粗略扫了一眼评论后，点开热搜榜单。
余盈盈新照片的热搜此时已经冲上热搜第五名，而刚才钟北训看到的那条“尴尬”热搜此时则还挂在热搜前十。
钟北训有些讶异地看着那条热搜，心说就算这是剧方买的热搜，难道那个女演员的公司都不会压热搜的吗？
还是说就打算让这条热搜挂在这里，反正黑红也是红？
钟北训撇了撇嘴，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个词条后，就转而点开了余盈盈的热搜。
而此时蒋忆晨团队也发布了出发照，当钟北训退出余盈盈的热搜后，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蒋忆晨的热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弹出来电页面，来电显示是黎书之，钟北训想了想，接通的同时点了免提，于是黎书之的声音就在保姆车内响起。
“老板，蒋忆晨的团队在各大娱乐论坛里发了拉踩通稿，应该很快会联动其他社交网站。”
她话音刚落，本来还在闭目养神的余盈盈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她看向钟北训，眼神不善。
“通稿的内容是什么？”此时钟北训倒是不慌不忙起来。
“大概就是同样的拍摄场所，蒋忆晨看起来更加端庄优雅，而余盈盈则看起来……看起来有些风尘气。”
“呵”
余盈盈冷笑了一声，她勾了勾手，坐在一旁的吴艺见状连忙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她拧开瓶盖刚想放吸管的时候，余盈盈却突然伸手，一把将那瓶水夺了过来。
吴艺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她已经举起瓶子往喉咙里灌了一口水，吓得吴艺赶紧求救地看向钟北训，而钟北训此时却只是看着余盈盈，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啪”的一声，吴艺耳边炸起一声巨响，她吓得一抖，而后抬头，就看见那个水瓶此时已经落在地上，清水源源不断地从敞开的瓶口中涌出。
保姆车里一瞬间静得骇人，大家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与车轮压过马路发出的沙沙声此时都听起来格外清晰。
余盈盈冷着一张脸，她的嘴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水珠折射出殷红的唇色，犹如血滴。她抬起手就要擦去嘴上的水渍，而就在此时，钟北训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余盈盈抬眸，正对上钟北训波澜不惊的双眼。
“就快到了，妆花了怎么办。”钟北训语气平淡地说道。
“钟北训，你私自借我的场地给蒋忆晨拍照的事情，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保姆车一头扎进隧道，焦黄的光透过墨色的挡风玻璃投进车内要暗了好几个度，余盈盈一向不要车内开灯，所以此时这暗色的黄光就是车内唯一的光源。
钟北训看着余盈盈的脸，她满是戾气的面容此时在这暗色的光中忽明忽暗，一如志异怪谈中的艳鬼。
“哗啦——”一声，汽车驶出隧道，车速渐渐缓了下来，钟北训松开抓着余盈盈手腕的手，转而抽了几张纸巾。
“这才那到哪儿啊，”她将纸巾叠了几下，而后将纸巾的一角轻轻按在余盈盈的嘴唇上，她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如同米蛾扑朔的翅子。为她擦拭唇上水渍的模样如同在精心绘制一幅工笔画。
“做演员要沉得住气才行。”
她说罢将手挪开，把用过的纸巾随手丢进车载垃圾盒中。
“吴艺，帮她补妆。”
与此同时，vanguard周刊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组新照片。
“两位当红女星拍摄现场曝光，余盈盈好大的排场呀~难道这就是女明星吗？”
这条贴文下附三张出发照拍摄现场的俯瞰照片，从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余盈盈的拍摄团队占走了整个场地的绝大部分面积，而蒋忆晨的团队只能窝在一处角落拍摄，看起来格外可怜。
vanguard周刊的语气看似中立，但这条贴文的前排热评却都已经被安排了空降兵。
“笑死了，同是女明星，有的人排场那么大但不还是个废物花瓶？”
“余盈盈这也太霸道了吧……蒋忆晨的脾气真的很好了，希望她今天能获奖！”
“有的人连续好几年被评为最讨厌的女明星也不是没理由的[再见][再见]”
这类评论上了热评后，评论区的风向也立刻被带走，余盈盈的粉丝还没来得及控评，评论区就已经沦陷。
在这同一时间，“余盈盈蒋忆晨”的热搜冲上榜单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