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该章重写。
温佳妮想过要挂断电话, 可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来不及了。
她握着手机慢慢贴到耳边，被烫到的那只手放到自来水下冲着。
水声淅淅沥沥地，传到他那边去了。
那边的声音从热闹到安静, 应是换了个地方接电话。
她屏住呼吸, 将水龙头的水开小一些, 冲着发疼的手指。很久, 她没有说话，却听到那边叹着声，“……表姐，你还跟我生气？那为什么打电话给我呢？”
她立即接话：“没……不小心按错了。”
赵嘉原很失望地“哦”了一声。
之后, 两人沉默, 谁也不说话，只听得见呼吸声, 还有外面的雨声、偶尔的雷声。
温佳妮讨厌此刻的安静, 她极力不作出哭腔, 呼吸声轻轻的, 过了一会, 她跟赵嘉原道歉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只是觉得道了歉, 她心里或许会舒服一些, 或许手也不会那么疼了。
更重要的，她不想跟赵嘉原冷战。
在电话里，温佳妮听到了赵嘉原时轻时重的呼吸声，生气？还是什么？
为了听得真切一些，她关掉水龙头，湿淋淋的手在裤子上随意揩了几下, 指腹起了不算明显的水泡，指背红红的，有点麻疼的感觉。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明明的确是我不好，是我威胁你。我总威胁你，不是么，从阁楼那一天起，我就没给你一个好印象，在你眼里，我很坏，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真叫人意外，小混蛋也会有这么自觉、坦诚的一天。温佳妮听着，只是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这一番话，回头间，望见落地窗外的雨夜。
霓虹闪烁，雨雾蒙蒙。
她忽然很想知道赵嘉原那边离这里远不远，有没有下雨，与这里是不是同样的天气？
想了，便也问了，“你那边下雨了吗？我这里雨下得好大。”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哗啦”一声，是移门拉开的声音。他说
：“下了，雨很大，有雷声，你听见了吗？”
焦躁了好些天的心，就在此刻似乎随着雨声慢慢平复下来。
温佳妮把倒满热水的玻璃杯小心地挪到水槽边上，慢慢倾倒，也听到了他那边的雨声。
不等她说话，赵嘉原又说：“这边雨景很好看，等早上起来，雨停了，山上就起雾了……表姐，很可惜你没有来。”
她怔了怔，因为感到很不好意思，声音极轻：“……抱歉。”
赵嘉原的声音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轻轻的，很遥远，却又很近很近，一字一句，像今夜的雨，从他那儿下雨，下到她这里，皆化作声音，淌进她耳朵里。
她还以为，他们还要冷战好久好久。如果没有今晚这一通“不小心点到了”的电话，那应该还冷战着吧。
温佳妮不大说话，赵嘉原便自己找话说。
“今天应该有人接你过去住了吧？”
“嗯。”
“怎么样？房子喜欢吗？里面的家具都是六叔找人看着挑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
温佳妮忙表态：“没有，没有不喜欢。”
不想，话音未落，她很突然打了个嗝。一瞬地，她忙忙把手机拿远一些，脸热了起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了个嗝。
赵嘉原愣了下，继而笑出声来，安静变热闹，不知道同谁说话，问来止住打嗝的法子，说：“阿婆说，打嗝的时候，喝点温水，水含在嘴里，要打嗝的时候慢慢喝下去，你试试？——不过，你今天都吃什么了”
温佳妮一边喝水一边说：“晚上就吃了几块曲奇，中午吃的煲仔饭。”
这一晚，煲电话粥煲到手机发烫。
温佳妮没法子否认，真如赵嘉原所说的，是快乐的，她喜欢这样，喜欢享受他给予的快乐，无论是不是模仿他人的。
……真真实实是快乐着的。
温佳妮躺到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话仍没有挂断，迷迷糊糊间听到赵嘉原说了什么话，可惜她眼皮好重，只听到他
声音，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过后几天，住的问题得到解决，温佳妮也很顺利的在校友的介绍下接到一份临时工作，因为还没有考相关财务证书，只能接临时的做一做。校友说只当是提前体验熟悉，反正只是暑期工，做多少拿多少酬劳。
有了工作，自然而然也忙碌起来。
期间，像赵嘉原说的那样，小姑姑真的来了京都，过来关心她近期在京都这边的情况，好告诉家里人。
那一天正好是下午，接到小姑姑电话，温佳妮着实慌了一下下，约好时间、地点见面。
地点是小姑姑在京都经营的一家酒店。
温佳妮到酒店二楼的茶餐厅时，小姑姑已经在了，圆桌上摆放着两杯红茶、一盘点心。
短发微鬈，妆容精致，一丝不苟，十分干练，温雅小姑姑和温家大多数女人一样，骨架子偏大，但身段很好，是很端正大气的美。
因为上了年龄，加上生过孩子，再如何保养，那张脸上多多少少都留有岁月痕迹。不过，人虽上了年龄，那双眼睛倒却是因为人生阅历丰富，而显得人精明利落，教人无心再注意其他的了，这是旁人想要有的都不一定能拥有。
佳妮一直很敬佩小姑姑，敬佩她很有勇气，说辍学就辍学，离开温家创业过程也无畏他人流言蜚语，坚持做她自己。
这是佳妮一直很想拥有的性格。
她刚坐下，就听小姑姑问：“嘉原给你安排到哪里住了？”
“碧水湾那边。”
温雅微露意外的神情，搁下杯子，“知道我来这边，你妈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看看你。你怎么都不联系你妈妈呢？一个女孩子，一声招呼都不大就跑这么远来，也不跟家里人联系，叫人怪担心的。”
自那天挂断电话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温佳妮心觉得对不起母亲，却要找借口，说：“最近工作很忙，打算等空了，再联系。”
家里除了母亲、佳淇和赵嘉原，没人知道她那点龌龊事儿。越是没人知道，佳妮在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总觉得自己偷偷
摸摸的，比光明正大犯罪还要不齿。
却也要庆幸，家里没什么人知道，否则，不光是她抬不起头来，连带母亲和佳淇都要被人在后面说三道四。
流言就是这样子的。
她做不到像小姑姑这样，可以无视流言蜚语。
温雅淡淡“嗯”了一声，“回头记得打电话跟你爷爷说一声，报个平安。”
佳妮点点头，“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温雅笑笑：“现在知道关心了？”
佳妮尴尬，脸热，不说话。
跟长辈待在一块儿，她总是不大适应，不说话的时候，就更不自在了。
她稍稍抬头，小姑姑呷了口红茶，才告诉她爷爷奶奶身体都很好，家中也没什么事情，要真有事情的话，那应该是佳淇，具体的不知道，平时都是大房的人在管，可以电话问问大伯母。
提到佳淇，佳妮就要头痛。佳淇和魏季伦的事情，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可迟早会教旁人知道的，就像她的事情一样，藏得再好，也会被人发现到。
不再说家里的事情，温雅忽然说：“你跟嘉原关系似乎很不错。”
佳妮一愣，下意识心虚，怕小姑姑看出来什么，忙忙低头去喝红茶，“还好，之前给他补了一段时间的英语，熟悉了一些。”
说到英语，温雅笑容渐深，“多亏你，不然嘉原的成绩一直上不去。在京都这边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去找他。”
佳妮望住小姑姑的笑脸，想到赵嘉原的那一番话，怎么可能和温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呢，这些年的相处，他们的亲情是真的。
小姑父做父亲做得十分合格，小姑姑虽然很少过问赵嘉原的事情，但绝不会没有不关心过。
也才知道，原来小姑姑真心笑起来，很平易近人，并不像外面说得那样不堪，生意场上难道要对你温温柔柔？
佳妮也笑了笑，说声谢谢小姑姑。
过后她就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母亲，折中选择，打算趁这一周假期联系佳淇问问看。
晚上，摸准了温佳妮的休息时间，赵嘉原
准点发来微信。
温佳妮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他发来语音通话，笑着说：“你没以为错，我妈在外面的确很可怕，你是没见过她阴着脸凶人的样子——哦，你真该学学，你凶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吓人。”
在家里，最怕的不是赵崇生管他，而是赵崇生管不了他的时候，温雅随便一句话，就能戳中他弱点，让他无法可施，和六叔简直是同类角色，表面看着温善、好脾气，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危险。
那一年打架，他打伤了人，温雅搞清楚前因后果，是对方骂他，把外面的传闻丢在他身上，叫他在学校里难堪，得知后二话不说，调监控、请同学来作证，拿法律说事，要告对方，不可能因为未成年就放过。
事后，温雅头一次严厉训斥他，“日后做什么事情，想想后果，不要再冲动，不是每件事情我都会帮你收拾烂摊子。外面的人说什么话，你当什么真？你知不知道你下手多重，若是打死人，你这辈子都要顶着那些流言，真真假假，别人可不管。”
他满腔怨气，气急了，对温雅吼，“你又不是我亲妈！我不是私生子是什么？外面人都说我是野种……还说你，还说你……”
一下子眼圈红了，落了泪。
他用力擦眼，“我恨不得打死那些人！我要让他们闭嘴！”
等他平静下来，温雅才继续说：“你管不住外面所有人的嘴，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情，你做好你自己。说我什么？无非是那些老套的话，我都不当真，你当什么真？还气成这个样子？他们就跟苍蝇似的，越跟他们计较，他们越来劲儿，你要把自己的时间精力花在苍蝇身上？”
当然不。
温雅说得对是一回事，他想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了。
谁若在他面前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他还是要动手，只是不会再那么冲动，把人往死里打，有些人就得受教训，譬如表哥温嘉勇，揍了一顿，才晓得闭嘴该怎么闭。
——这些话说给温佳妮听，自然要忽略掉那些他不好的事情，只说温雅
的一些事情。
也有点小心机，有意地把温嘉勇的事情说出来，上次在食府没有解释，现在趁机解释了，好让佳妮消除对他的坏印象。
小姑姑在学校给赵嘉原收拾烂摊子的事情，温佳妮不知道，只知道那会儿爷爷都跑学校去了。
那一天，她生病，郑书文冒雨带她去医院。
联想到那一天的事情，温佳妮躺倒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呀，原来我凶起来不可怕，所以你认为我好欺负？”
“……怕了你了。”赵嘉原那边伴着嘈杂的声音，一群人坐在隔壁的酒席间，喝着酒就闹了起来。
“我这边有事。不要太早睡，过会联系。”